我爱故我在

【忍迹】偏偏喜欢你

 偏偏喜欢你

 

心血来潮的脑洞

 

一发完 灵感来源TV版全国大赛第八集和原作漫画《冰帝狂想曲》

 

全篇都是个人主观感情和感觉的产物 私货有 ooc一定有 

 

当做六一儿童节的贺文好了 我永远喜欢冰帝w

——天公不造美 几经风浪也是你们 

001

 

从冰帝走出来,忍足漫不经心地盘算着自己今天是要去对面街的商铺买章鱼烧还是去便利店买巧克力,随后想到月初已经把新上架的Tak Tak巧克力买回了家,就径自往小食店走。结果,在付了钱等章鱼烧出炉的时候,发现旁边新开了一家茶餐厅,他推了推眼镜:“麦记?”

 

茶餐厅门口有个档口在卖鸡蛋仔和肠粉。忍足一看买一送一,有点心动,但自己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啊,还在犹豫间,早已和他相熟的小食店老板微笑道:“哟,忍足君,还是一样放一点芥末酱,和多一点木鱼花么?”

 

忍足回头去看老板,眼角余光给他瞥到了一边从豪华加长林肯上走下的身影,他又再推了推眼镜,道:“是的,木鱼花要多一点。”

 

迹部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正接过肠粉在等他的鸡蛋仔出炉。

 

“你吃这么多?”迹部本来没想好要和他说什么的,结果开场白的第一句话就成了这样。忍足有点无奈地摇摇头:“开场白,第一句话,是最重要的。你为什么永远开头开不好?”

 

“……你这又是什么突发奇想?”迹部瞪他,“你总爱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批评我。”

 

“怎么是批评,谁敢批评你。”忍足指着那只新鲜出炉的鸡蛋仔,“你要加什么馅儿?”

 

迹部又再去看那只鸡蛋仔,布满了圆圈,鼓鼓的,形状倒是真的很可爱。迹部大爷只听说过,还真没怎么吃过,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问忍足:“你有什么推荐?”

 

“……其实我觉得,什么都不用加,原本的样子就最好了。”

 

“好啊,那就原味。”

 

于是没有再夹那些五颜六色的冰激凌水果干之类,迹部接过鸡蛋仔,忍足一手拿着肠粉,章鱼烧装在牛皮纸袋里套在手腕位,问迹部:“我们步行还是坐你的车?”

 

“本大爷说了要跟你一起吗?”

 

“哦,那再见——”忍足干脆利落回头,还没迈开脚步,又再回过头,迹部正用一只手把鸡蛋仔撕下一小块送进嘴里,吃相不仅斯文还挺可爱,忍足只看他一眼,就伸手去抓他手里的鸡蛋仔,“这个还我。”

 

“喂!”

 

忍足发现自己有点毛病,从国三开始,他愈发感受到一点,那就是这飞扬跋扈的小少爷瞪人的样子从一开始的让他皱眉,想着凶什么凶啊,到现在觉得越来越可爱,逐渐变成了迹部景吾一瞪眼睛他就心软,但外在表现,就是想笑。

 

“你笑什么,莫名其妙。”

 

迹部不耐烦地挑眉,上下巡游过面前这张脸,一对上镜片背后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看着他眸中浮现的云雾般的笑意,又实实在在的,连刚冒头的那些火气也都熄灭了。他轻声道:“本大爷有话跟你聊。”

 

有时候迹部这人说的话是不能听的,他火气一上来,要赌气要任性,说什么做什么都跟倒计时到了还有一秒时间的炸弹一样,但有些时候,他实在非常敏锐也非常精准,他说有话聊,即表示这是一场较为漫长的谈话,绝不是三言两句可以解决。忍足点点头,顺势抬起手腕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还差五分钟,他算一算晚上的小提琴课的时间,应该足够他跟迹部聊完——如果他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那么这段时间就更够用了。

 

想到这里,忍足又有点想笑了。

 

“说吧,你想聊什么?关于全国大赛?”忍足把肠粉吃得差不多了,将盒子抛进路边的垃圾桶,正中,很好,他非常满意。又再打开章鱼烧吃起来,他一边走一边吃,迹部伸手替他撩了撩长发,惹得他一抬眼,但不响,仍吃着章鱼烧,看起来态度温驯。迹部忽然被这表情取悦,这家伙总是像阴晴不定的天,但对着自己的时候,迹部不知为何,想到就觉得甚为安慰,对着自己的时候他是温和的。而且是一种真实的,可触碰的,富有生命力的温和。

 

正是因为这种安慰的感觉,迹部无声叹了一口气,低垂下眼帘。他的脸生得万分漂亮,像最高贵华丽的瓷器,艺术品级别,但因为此刻表情实在过分清冷,过分硬朗。

 

忍足叹出了一声气,他多少能命中此刻迹部的心情。他诚心诚意道:“迹部,我确实想和你好好聊一聊。我担心你。”

 

有件事颇为离奇。平常忍足跟迹部讲话,都是轻飘飘的闲话,非常莫名其妙还总是一个夹枪带棒一个绵里藏针,他们打电话的内容如果被第三个人知道一定绝倒。惊异是对等的,迹部景吾会被人抢白甚至教育?忍足侑士又何曾这么容易顺应别人的节奏?他们两个人骨子里的骄傲跟自尊是不相上下,但却能奇妙地共处,彼此或许多少都有些妥协,但棱角是自己主动软化,所以并不困难,全靠本能。

 

而一旦他们两个人之中,有谁是在认真表达,而不是单纯耍花枪或发脾气,另一个人自然会留心。态度如果还能温柔,就等于牢牢吃住了对方。

 

这一瞬间,迹部觉得自己和被捕获无异。对方说担心他。嚯,担心迹部景吾,这可不是谁都够胆做的事,即便是够胆做,也不表示就敢说出口,迹部可不是那种能接受别人同情,暴露自己软弱的人——他或许太倔强,太骄傲,脾气又太坚硬,以至于不仅水火不侵,甚至到了连自己都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他是从不任性的,这里说的任性,是指否决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觉。

 

“你本来回去要做什么的?”

 

“回去吗?回去就躺在飘窗上读武侠小说。”

 

忍足国三第一学期的时候,父亲就因为一个医学研究项目回了关西,他母亲做惯家庭主妇,此刻忽然焕发新生,也加入这项目,毕竟她本来就学医。忍足留在东京,同他在东大读书的姐姐惠里奈住在一起。姐弟两人感情融洽,性子也是一路的。迹部记得上个礼拜惠里奈找人来装飘窗,忍足还抱怨说这样也太容易睡着了吧,结果,不出一个礼拜这就真迷上了。

 

“放弃你那些悲戚戚的言情小说了?”

 

“谁说武侠小说不讲爱情?”

 

迹部反唇相讥,道:“古龙的爱情——你信那一套?每个男主角每个故事都起码要换一个女朋友,要对两三个女人动心,动不动就说女人都是如何如何,好像全世界就两种人,一种男人,一种女人。你不觉得晦气?”

 

忍足终于笑出声。但他说:“不,迹部,可能还有阴阳人的。”他顿了顿,又再道,“但毕竟古龙还写过欢乐英雄。”

 

迹部静了静,道:“确实,万事总有例外。”

 

“例外也不止一次。我最近又重新看到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的初遇。”

 

“当然,你是那种信一见钟情的。”

 

“同类之间有感应不是理所应当?聪明人之间不用说那么多话。”

 

“那你对我这么唠叨,岂非很不聪明?”

 

忍足看着他,金发被风吹乱抚过迹部的脸,他那双海一般深邃的蓝眼睛,看得忍足心念一动,忽然伸手,轻轻替他将凌乱翘起的一点发丝抚平,手指顺便揩过他的发,寻觅一点那温存的触感,低声道:“那是因为我们不是同类。”

 

迹部低头去咬鸡蛋仔,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回应这句话。

 

他们最终还是坐迹部家的车,回了忍足家。

 

“蜜糖和薄荷茶在柜子里,你自己去弄。”

 

这是忍足进门第一句话,迹部已经换上了他在忍足家的专用拖鞋——其实他来得没有那么频繁,他甚至不记得忍足家的门牌号,每次都要忍足下楼去找他,后来索性就给了他大门的钥匙,要他千万记得。其实也只不过来过几次,但惠里奈从不带男友回家,只有一位关系亲密的女性好友常来做客,再除去忍足的小提琴老师和更少来的谦也,来拜访这对姐弟的也就只剩下了迹部景吾,所以,惠里奈很体贴地在一次大采购里提议买了迹部景吾的专用拖鞋——总用一次性的既不环保也不符合迹部大爷的美学嘛。

 

于是渐渐的,这栋公寓里属于迹部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多了起来,拖鞋是,厨房里的蜜糖,薄荷茶,一种罕见的带有玫瑰香的方糖,和各种莫名其妙忍足都不知道原本味道如何的鲜花果酱,还有雪柜里多出来的各种高级的牛肉。再比如有一天迹部和忍足窝在沙发里唇枪舌战,大爷慷慨激昂的后果就是,不小心把台灯打翻在地,坏了。下一次来访,就是为了给忍足送上新的台灯赔礼的,看似突兀又顺理成章地和好以后,忍足常常会盯着那金色玫瑰的灯座发呆。

 

这里还是他的家吗?他对玫瑰的接受范围只在白色黄色香槟色这三种之内,迹部却偏爱热烈的红玫瑰,换做是别人,忍足多少会觉得伧俗,落在他身上,倒是理所当然。迹部景吾在忍足侑士自己都不知不觉间,就悄然入侵了他的私人空间——不仅是物件,就连夜间本尊都要占用他的时间。和迹部景吾煲电话粥,忍足以前是最不想要应酬这种大爷的,此等无上殊荣即使降临在他的身上,他也是万万不肯要的。但只因为是迹部景吾,就一点一点全部都接受了,心甘情愿。

 

“你要本大爷做事情?”

 

瞧瞧,对方还丝毫没有一点自己已经被偏爱的觉悟,反而横挑鼻子竖挑眼起来。

 

忍足窝在沙发里,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武侠小说继续看,一边看,一边闲闲道:“只要有手有脚,谁都会做事情的。只看做得好不好,想不想做而已。”

 

“我不想做又怎么样?”

 

“我拜托你好不好?”

 

忍足手撑在扶手上托着腮。迹部瞪了他有一会儿,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无用功,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怕他。

 

“至少我是客人——”

 

“嗯是的。那么拜托你顺便帮我做杯咖啡来。方糖也在柜子里。我要两块糖。”

 

“……你怎么不让本大爷替你擦地板?”

 

忍足还真的瞄一眼地板,道:“挺干净的。而且会有钟点阿姨来做。总不见得要我现在call阿姨过来为我们泡茶做咖啡。”

 

其实迹部挺不满意的。他在英国吃茶的时候都是各种盘子叠在一起能成为一座华丽的小塔。这里的牛奶嘛,必须要将就的结果就是,牛奶不太新鲜,茶壶的材质也令他不满意,烫得茶匙都快要把手灼伤。蜜糖的质量也有欠缺,甜腻得会太过头了一些。

 

到最后,就沦为只有姿势,而没有实际。

 

迹部一向追求华丽,但他要求尽善尽美,也就是说,他要华而有实,鱼和熊掌都要,这人真正贪心。所以这等只有姿势没有实际的事,按理说他不能容忍,但是,他只有将就。因为这是来自惠里奈的好意,他要领情,就得将就。

 

人活于世就是这样,拥有得越多,要周全妥协得也就越多。只有什么都没有的人才能真正做到什么也不在乎,随时放弃,随时能退场。忍足喝着迹部做好的咖啡,想着大少爷的手势果然很好,一边又想着,正如同一个人,在乎的越多,牵挂的越多,他原本的空间就会被压缩,他的退路也会越来越少。

 

所以,他想,偶尔让大爷为自己服务一下,也算是小小的报复吧。

 

总算应该认真起来了,忍足放下武侠小说,盘腿坐起来,他看着迹部,道:“我一早知道,我们要好好谈一场的。”

 

“你现在说话,如同教务主任。”

 

“是的,我老气横秋,刻板无趣。所幸你还愿意和我沟通。”

 

迹部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将垂着雪白流苏的雪青色枕头抱在怀里:“我觉得烦恼,太焦虑,可是找不到自己具体为什么而难过,找不到出口。”

 

“人生是迷离一场大雾。很正常。”忍足换了个姿势,他抱膝将自己蜷成一圈侧坐着靠向沙发的扶手,“但你可以慢慢的,把你心里的感觉都告诉我。”

 

客厅拉着莺色的窗帘,外头好像零零落落下起了雨,室内光线幽微,迹部的蓝眼睛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迷离的灰色,但他的眼神仍旧敏锐,像匕首上闪烁的寒光:“告诉你就可以了吗?”

 

“起码你愿意这么做,就表示你还能有一个出口。”

 

是。迹部看着忍足稍微向他倾靠过来,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就是他生命里的一个出口。出口之所以为之出口,并不仅仅在于可以通往哪个方向,最重要的是,走向出口的人,愿意走出去。这是一种信任。不管是对自己的感觉,还是对忍足侑士这个人,迹部就是有这么一份信任。

 

“全国大赛的出赛名额,我很不愉快。”

 

“是。我知道。我能够了解。”

 

迹部看着忍足那张仿佛永远都平静温和的面孔,再看着他那永远幽邃深沉的眼神,火气又冒了出来,他简直想要咬牙切齿,为什么自己烦恼,这人却好像永远在岸上?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尖锐起来:“你可以了解,但你永远都不会跟我一样想。”

 

“我毕竟不是你呀。”忍足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傲慢。

 

“所以你觉得呢?”

 

忍足看着他,眼光仍旧冷静,但语气非常温柔:“我觉得全国大赛是肯定要去的。你看到没有,横幅都挂出来了。而且群情沸腾,不止如此,刚才在冰帝的时候,你也已经回应了。跟随你一起向全国迈进。所以这也没什么好商榷的了。但是关于这件事本身,我觉得你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你要想,东京作为主办方可以出一个名额,给到了我们冰帝,总不见得是你花钱买的吧?”

 

迹部竟然还真的配合地点点头,忍足故意误会他:“哎呀,还真是你买的?”

 

迹部作势要用枕头砸他,他才耸耸肩,道:“反正不是你花钱买的。那就证明了,我们冰帝是有实力的。要不然东京那么多学校,怎么会选中我们?”

 

“但本大爷要做的是第一。”

 

“不错。在一堆替补备选里做到第一,这确实算是一种折辱。但是,知耻而后勇,不是么?你以为我们这帮人,只要可以去全国大赛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他们都是,实在不想错过这次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而已。”

 

迹部抿了一口茶,道:“你说他们?那你呢?”

 

忍足有种自己聊爆了的心虚感,他耸了耸肩,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好听的话?”

 

“好听的。”

 

“好听的就是,因为我也想要努力证明自己啊。就算我不是那么争强好胜,也不表示我不想力争上游。”

 

“那真话呢?”

 

忍足看着迹部仍旧低垂眼帘,长睫翕动,在室内氤氲的光和阴影内,仿佛误入了橱窗的蝴蝶。但这个世界上的橱窗绝不可能有那么美丽的蓝玻璃。他不由得对迹部升起了一种没来由的怜爱,像泡芙里浓郁的卡仕达酱和奶油,他仔细追究,想着,也许是因为,迹部就跟这种薄荷茶一样,原本应该更高贵更华丽的,但他却只能落在这里,所以他的痛苦的细胞只会比一般人更多。

 

忍足很了解,所以他不会觉得迹部为这件事纠结焦虑有什么大不了。更何况他也曾经因为大半夜对一部爱情电影中的三观感到有些难以接受而打电话过去跟迹部诉苦抱怨。

 

“真话是,我觉得你需要这次机会。你闪闪发光,应该去到最高的位置。这样你的光芒才能弥漫得更远。”

 

“这么煽情?”

 

“诚心话。你知道,大白天看到你这样的发光体,并不容易。”

 

“太阳不是天天都挂着么?”

 

“下雨天就不一定有太阳了。”

 

迹部微微冷笑道:“我是不会下雨的。”

 

“但偶尔来一片云遮一遮你的光芒,这也没什么。不是懈怠。游离有游离的好处。”

 

迹部伸出手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半晌叹息道:“我很努力地想,想到了。也许我焦虑的原因,是发现,一切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完美。但我是可以接受失败的——尽管我希望失败永远不会来。我也能接受挫折。我永远接受人生并没有一帆风顺。我要走到这一步,”他罕见的流露出一点脆弱,这点脆弱是急需别人的认同,“忍足,你知道,也并不容易。”

 

“是,我知道,”忍足从不在他需要的时候令他失望,“我知道。你的家族太富有,权势往往就伴随财富而来。你在此等环境,慢慢就成了笼中鸟。你也有你的不快乐。精神上你的痛苦细胞远远比一般人多。”

 

“但本大爷必须承担。”

 

此刻已经是在苦笑了。

 

“也正因为你必须承担,那些痛苦细胞蛰伏在你体内,于是一点点小事,只要恰好牵动到这些细胞,你就会焦虑。这不是伤春悲秋。也不是你经历不起失败。要我说,”忍足探身过去,轻轻伸手拍了拍迹部的手背,道,“人生在世,假如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蒙混过关,假如不用努力就什么都有,然后还是不用努力就能消化一切幸福,那就实在是太好了。坚强有很多款式,其中之一叫做亡羊补牢。亡羊补牢是不得不补,但死了的羊,怎么可能就不算做损失?但总也要及时止损。大不了蒙头哭一场,找一只符合你美学的枕头,哭一场。”

 

“要想万事如意真不可能?”

 

“鱼和熊掌兼得是可能的。但是鲍参翅肚那么多——”忍足想了想,道,“鱼翅就算了,鱼翅太残忍。换一个吧,鸡翅也不错,我喜欢。我是说,但是鲍参翅肚有那么多,全部都要,也不可能的。总要有所取舍。”

 

“一生都要在取舍中度过?”

 

忍足笑了,道:“起码在强大之前。”

 

“这日子,怎么就连本大爷也要这么苦?”迹部此刻的抱怨已不讲逻辑,听起来便有点像在撒娇。

 

“见鬼的世道对不对?人一旦觉得什么事都不称心,就开始怪世界怪世道。每个人命里注定发生什么事,我看都跟随机掉落差不多。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就是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不满意不顺心不高兴的事情。都会有的。你要看谁一辈子都顺风顺水,也就在半山腰。高处永远不胜寒,低处永远多灾多难。”

 

“那你说怎么办?”

 

忍足稍微转过脸看着客厅里的电视机,道:“不然你痛骂政府试试看?总要有个发泄对象,政府不会时时刻刻监控你的。”

 

“你太愤世嫉俗。”

 

“痛骂政府就叫愤世嫉俗?我的天,那我去背上纹精忠报国好不好?”

 

迹部已憋不住笑,道:“你应该去背上纹痴头怪脑四个字。”

 

“我痴头怪脑?那你就是飞扬跋扈,冷血无情,斩草除根,不留余地。”

 

迹部板起脸,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不痛快,是从赢了手冢开始,就不痛快的。”

 

“我承认。”

 

“你做出了巨大牺牲,结果还是没能赢,早知道还是靠多出来的名额替补上位,你也不用当恶人了。”

 

“哦哟。”迹部的眼神更利了,他说,“我本来就是恶人。”

 

忍足忽然冲他抱拳,道:“敢问阁下是十大恶人中哪一位?”

 

迹部终于忍不住用枕头砸了他。随后他冷笑道:“说认真的。我打持久战,手冢的手臂差点就废掉。这件事于我而言,是不得不如此,但总算是——”总算什么呢,他自己说不出来。忍足替他补了一句:“总算是于道义上有亏。”

 

迹部轻轻‘啊’了一声,算是认了。

 

“那也没办法,对方可是手冢国光,你又是迹部景吾,难道你还想二十分钟不到就赢?以你们两个的实力,时间总是要久的。”

 

迹部不说话。

 

忍足心念一动,忽然有点绞痛,他忽略这点莫名其妙的难受感觉,眨了眨眼睛,道:“你那么佩服手冢,是不是就很想要他赢?那你确实应该后悔,当时如果及早弃权。”

 

迹部抬起眼瞪他:“你让本大爷弃权?!”

 

“你不是后悔嘛,你后悔,那你想让他赢,你就弃权啊。要不然你说说看,认真打了,时间久了,他肩膀吃不消嘛。不然你试试看,他最后那个球,我想想,没过网,那你接不接得到都一样……你那个时候应该试试看大喊一声之类,说不定球就被吓过去了呢。”

 

迹部轻轻哼了一声,道:“你武侠小说看晕头了。”

 

“我是说认真的。打持久战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那我把丑话说出来,我也不怕得罪你。是因为你也没有把握,你真能在半个小时里就把手冢国光打败,然后打完收工,万事大吉。如果你做得到,你还浪费那个美国时间,我就替你去挂脑科了。”

 

迹部嗤笑一声,道:“他确实很棘手。”

 

“就算没跟他比之前,你也知道吧?手冢很有名的。上次谦也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有说,他们的部长白石藏之介啊,我跟你提过的,就那个总是缠着绷带的美男子——白石也很关注他呢。他在关西也是活在传说里那种级别的强大。”

 

“是啊,毕竟他是手冢国光嘛。”

 

忍足抿了口咖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觉得有些苦:“可不是嘛。”他顿了顿,道,“不过手冢也挺忌惮你的吧,我没看错的话,他前期也一直都想要消耗你的体力。他想快攻,你想持久战,都是战术策略而已。”

 

“其实我算过,一个小时他的肩膀都撑不住——”

 

“他的肩膀一个小时都撑不住,你是不是就想好了一定要拖两个小时?所以我不是说了,你就应该去纹个铲草除根。”

 

迹部捞起枕头又作势要再砸忍足一次:“你到底是哪边的人?你什么时候转学去青学了?”

 

“嘛嘛,”忍足伸手挡住迹部想要砸过来的枕头,“开玩笑的。说真的,那是手冢真的很强,各个方面,无论是精神还是技术,不然的话他只要沉不住气快攻,他的破绽一定逃不过你的双眼的,到时候你就算想要打两个小时也不可能。除非你看到他的破绽你也不抓,但这样的话,凭他的本事也可能逆风翻盘啊。所以你就不要犟了——你能撑足两个小时我一定信,但是你如果真的打算跟手冢不管怎么样都耗足两个小时,那我还是得替你去挂脑科。”

 

“停停停——忍足侑士,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就想说,你根本就不是十大恶人,你撑死了就是一个姬冰雁。前脚把别人耍得团团转,后脚你就得大包大揽替别人收拾残局。你不是一向都是这个德性么?有时我都觉得你这样是多此一举。你是不是趁机给自己找乐子?”

 

“我看你是在拿本大爷找乐子吧。”

 

忍足终于认真起来了,他道:“我知道你挂心手冢这件事。说穿了,你背后不是万丈悬崖,你为什么不退?迹部景吾,你就算要骗自己,”忍足推了推眼镜,道,“你既然来跟我谈,就不应该骗我。你就诚心承认,你是为了我们。”

 

“嚯,为了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也配?”

 

“我看是不配。哼,说好了的,输了比赛就退正选,结果剪了个头发就又回归了。虽然我是挺心疼宍户那家伙的头发,他发质一向都不错。还有一个呢,晨练有一次从头到尾是清醒的吗?敢情不让进场旁观就是为了给他让地方睡觉呗——慈郎实力是不错,但是整天这样迷迷糊糊的,离巅峰恐怕就差得远了。”

 

迹部挑眉横了忍足一眼,道:“你怎么光会说别人?慈郎离巅峰差得远,你就近了吗?总是不认真去做,说什么‘讨厌流汗的感觉’,迟早本大爷得让你把你不喜欢的事都做一遍。”

 

“那我是应该从现在开始练习不喜欢你。”

 

“你说什么?!”

 

忍足赶紧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确实我也是啊,单打不能全力以赴,双打不是一个人的事,不好意思偷懒,结果还是赢不了,这种就是真的技不如人。”

 

“你也不用这么说自己,向日那家伙的体力是短板。但愿日吉能跟他好好配合。”

 

忍足笑了,道:“我在你眼里原来还不算很差劲?”

 

“但是全国大赛,你再不给我好好打,你就——”

 

“我就马上收拾行李回关西。”

 

迹部差点蹦起来,道:“你说什么?!你敢?”

 

“不敢不敢。但是我敢给你立军令状,我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输的。”忍足轻轻伸手拍了拍迹部的肩膀,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柔软恳切,“我跟你保证。”

 

迹部浑身的刺都软了下来,但眼神照旧锋利:“我只但愿你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迹部啊迹部。”忍足忽然叹息,“你说说看,我们每一个人都有那么多的毛病,你为什么从来也不逼我们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冰帝为什么会失败?就是因为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还是在守着自己的怪癖或脾气,要不然就是完全没想过我们会真的跌下去再也爬不上来——为什么,因为有你,迹部。”

 

迹部做出夸张绝倒状,道:“省省吧忍足侑士,你这蠢材。不许你再煽情。”

 

“谁煽情?迹部,你真正害苦我们。这是控诉。”

 

“控诉什么?”

 

“你从来不真的勉强我们做什么,最多放几句厥词——你也从来没真的痛骂过我们嘛,你讲垃圾话的本事也不强。你说说看,这么长此以往下去,我们去球场就跟去游乐场没区别,好胜心当然是有的,我坐旋转咖啡杯的时候我还说‘我是不会晕的’,岳人还说他坐跳楼机死也不闭眼呢。”

 

迹部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道:“所以是怎样?对你们好反而不好?啊嗯?”

 

“也不是这么说。但你什么都自己一个人背,你看蜗牛背着那么重的壳,就会走得慢。当然你可能比蜗牛要强吧,但是什么都交给你一个人,你也会被压垮的。比如说跟手冢的比赛,这真的是你喜欢的打网球的方式吗?你想出这么漂亮的招式,又辛辛苦苦取名字,名字也要取得好,你对网球这么有热情。整个冰帝网球部二百人,随时随地为你喊call,我分分钟以为自己在秋叶原。对你来说,网球是什么?上了球场,就是过了虎度门,你是想要去表演,你想要挥洒真正的技术。你有没有可以做到?要说妥协,今天对着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名额,绝不是你第一次妥协。”

 

“所以你究竟想控诉我什么?”

 

“我控诉你一直在为我们勉强你自己,做了巨大的牺牲但是你从来都不会说。你永远只会扮作很凶很恶,是个坏人。现在二十一世纪了吧,还在这么装酷,其实,让别人为你担心,但是又没有办法真正帮到你,这件事一点都不酷。”

 

迹部静静地看着忍足:“这番话,你想说了很久?”

 

“从你比完赛开始吧。”

 

“比完赛是什么时候?“

 

忍足表情终于松动,像是有些不服气:“你毛巾盖住头那个时候。”

 

“这么早,你就想这么多。”

 

“那没办法,天才都是这样啊,心思玲珑剔透嘛。”

 

迹部笑他:“给自己脸上贴金。”说完,却又忽然叹息,道,“还好,有你明白我。”

 

他这句话一出,忍足已觉眼睛泛酸,他暗叫不好,真正煽情的哪里是自己,还不是眼前这家伙。他揉了揉鼻子,道:“是你我就不会觉得好。被人看透岂不是很危险?”

 

“本大爷不像你,喜欢掩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你不满意?”

 

“是挺不满意的。”迹部这次没有再玩笑,他说,“忍足,你知道,我也想明白你。”

 

忍足笑了,笑得长发都散乱,因肩膀的抖动而震起来,像爬满了整面墙的蓝雪花,他说:“恐怕你真的明白了,你会后悔的。”

 

“怎么,难道你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对极了。”

 

“那本大爷就更想知道了。”

 

忍足忽然凑近迹部,是以爬的姿势,两只手伸出来轻轻摁住了迹部的肩膀,此番距离,近到隔着镜片迹部都能看到他长而稠密的睫羽,掩着紫眸中一泓湖水般的温柔。

 

这突然拉近的距离让迹部也有些不自在,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心脏也开始加速跳动,他伸手紧紧掐住自己怀里的枕头。忍足的手隔着不算厚重的衣料,仍然将一点冰凉贴近他的肌肤——忍足的手好像一年四季都很凉。眼看忍足的发都快触碰到自己的脸颊,迹部只觉得耳朵都开始发起烫,像是血都涌了上来。他为逃避这窘迫的情形,别过了脸去。

 

忍足的手一松,又回了原位蜷缩起来,口中笑道:“秘密就是,其实这里现在不止我们两个人。”

 

“什么?”迹部呆了呆。

 

“我专门饲养幽灵。尤其在书房。整间公寓里有上百只幽灵。”

 

迹部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索性顺着他胡扯下去:“你养这些幽灵做什么?抢银行?总不见得因为你怕寂寞。”

 

“哦,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无论做什么,它们都得为我鼓掌。尤其我喝水,它们必须鼓掌鼓出在红馆般的效果。”

 

“哦哟。那倒挺了不起,但会不会太小儿科?”

 

忍足侧着头想了有一会儿,才道:“其实,姐姐不在的时候,他们还会和我一起开派对。”

 

“不错啊,但还是很小儿科。”

 

“——开性派对行不行?够成年人了吧?”

 

迹部把沙发上所有枕头都朝忍足扔过去,忍足笑得摔下沙发,坐在绒毛地毯上。

 

半晌他推开自己身上的枕头,仰起脸对着迹部道:“小景,这样不是就很好?你要多开心地笑一笑。”迹部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在笑。他不由怔了怔,甚至没来得及吐槽他又叫自己小景如此肉麻的昵称。又听忍足道:“亡羊补牢的被迫强大虽然是很讨厌,但总比让自己继续后悔下去好。不管是对冰帝,还是对手冢。”

 

迹部没反应过来时就已本能地点头应了,他说:“好。”

 

临回家以前,迹部对忍足说:“有时候我确实觉得,和你说说话就挺好的。”

 

忍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觉得好就行。下次过来帮我擦地板,想说多久都可以。”

 

“我现在觉得你马上去死更好。”迹部真正说翻脸就翻脸。

 

迹部说完,猛地推门而出,忍足赶紧抓住门把手将门轻轻关上,隔着门对迹部道:“我要是死了就马上变幽灵,然后来找你开派对。”

 

说完明知道迹部打不到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肩膀。

 

002

 

小提琴课程仍旧在上,即使第二天要比赛,姐姐有问过要不要停一天,忍足拒绝了。他怕没事情做自己更会胡思乱想,有太多想也无用,却不得不去想的事了。

 

其实此刻的高低际遇哪有那么重要,回过头看此间的喜怒哀乐都只不过是漫长人生的某一碎片,之于世界之于宇宙,就更加如同一粒渺小的尘埃。但如此想穿了,便觉得在自己小小的星球里,理应将自身的悲欢离合看做最伟大的事。

 

可惜人也不能永远只想自己,在小小的星球里装载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不能全由自己定义,也根本容不得自己做选择。忍足当然知道,但即便是如此,有的事明知道是漩涡,他也得冒着被绞成碎花的风险往里闯。

 

此刻他人在冰帝,走进去的时候还在想着,他纹什么精忠报国,他纹个冰心一片好了。哪里晓得冰心一片的人又何止他一个——黑夜突然亮起苍白的光,红玫瑰在此番光影下忽然让他幻想出了另一崭新的画面,像是洋洋洒洒的血和轰轰烈烈的眼泪。

 

这可不是个好的预兆,忍足撇撇嘴如此想到,恐怕明天少不免要头破血流。这条路上,他们如何跌跤他都不在乎,拍拍灰即刻站起身,受了伤上药,反正迹部永远会为他们兜底。然而,这却是他真正害怕的事。他关心冰帝,关心这里的每个人,但他更有一份不可言说的私心系在了那永远高高在上如君临天下的身影上,其实人家光芒万丈,所谓月亮,又哪里会在白日出没?又也许,他只不过是水星,只是和月亮有些像才搞错了,他原本就是被遮盖光芒的,所谓最近又最远的存在罢了。

 

也许是他的心情把一切都搞砸。但说起来这也不是谁的错,任谁经过了精心设计加一点点一时冲动混合而成的告白,却连说出口的机会也没有都会不开心的吧——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跟迹部说什么过激的话,他对迹部的心情是他一个人的事,说破天去都完全可以和迹部无关。也绝不影响他以后谨守着友谊的距离爱着迹部——或许不能说是爱,姐姐失恋的时候曾经和他说过,像是爱啊,希望啊,这种东西也许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要骗人活下去,往前走下去才被创造出来的。

 

但又为什么要创造出来骗人活下去呢?难道这偌大宇宙,茫茫星球,是靠汲取人类的寂寞和悲伤这样的负面情绪才能运行下去的么?那真是有够混账的。

 

忍足想着这有的没的,眼神却还是很不争气地牢牢锁在了那个人的身上——迹部景吾,无论眼下的情形看起来有多少非他本意的凄凉,他这人倒是永远意气风发,闪闪发光,一点颓唐都休想沾到他的身上,太阳啊,忍足闭上眼睛想了想,他一直听说,冰帝的大家喜欢说迹部像是冰帝的太阳,而他,则是冰帝的月亮,他便又想到,假使真是如此,那么他这月亮再冷,也被太阳捂热了。

 

但说不定,他也根本不是什么月亮,只不过是与月亮相似,但更冷,更无用功的水星。

 

当迹部慷慨激昂的发言结束后,忍足开始在原地向后转——岳人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喂,侑士!你怎么啦?”

 

“他在模拟水星逆行吧。”

 

穿着酒红色西服的迹部从高处走下来,桦地跟在他身后,手里的花束玫瑰已经全部消失,只剩下单薄的玻璃纸和丝带被他捧在怀里,边缘空空荡荡的,像一颗心跌成了不规则的碎片。桦地仍然是那副表情,跟在迹部身后,看似呆板,但凭借这三年来累积的一点默契,忍足一眼看出他也深受动容。

 

桦地一直都有些自闭倾向,许多话不会说出口,也不会表达的情绪,他内心的感情感受其实丰富又细腻,但苦于没有出口。迹部无法推开他心上的那扇门,这件事太难,却作为他和这个世界交流沟通的一面窗。看似永远是桦地在附和迹部,实际却是迹部一直在指引他。迹部一直呵护着他那颗纯粹的赤子之心,即使平常颐指气使,但也是对桦地的一种保护。在为迹部付出的过程里,忍足能感觉到,桦地也汲取了足够的安全感。

 

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如果没有付出白白得到,信任就成了无根浮萍。总要有来有往,互相亏欠,才觉得可靠,好像根本不信自己能够平白得了好处。忍足对迹部捐献出自己的温柔和关心,不求什么回报,一来是知道没结果的事拉扯只会徒生枝节,二来也是想着不求回报显得自己无欲无求比较伟大,这样说不定在迹部的心里也会更高看他几分。

 

真正的爱都是生长在尊敬的基础上的,纠结着无法放下的只是不甘心的执念罢了。忍足也说不清自己属于哪一种,所以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愿意用友谊的方式爱着迹部,他想那样也能比较轻松。巡视一圈,看着又趟回长椅上的慈郎,跃跃欲试还在弹跳的岳人,站在旁边一直默默目光凝视着他的日吉,还有一直处于你看我我不看你,你不看我我就看你这种迷之状态中的凤和宍户。

 

当然还有站在差不多正中心位置的迹部景吾,他应该来得最早吧,准备好了玫瑰还有灯光,早知道应该把小提琴也拿来给他伴奏的——想到这里,忍足自己都忍不住发笑,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老是不自觉地想要去配合衬托迹部?不说有没有志气,他以前可是一直信奉独善其身的呀。

 

从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大家这么晚了还来这里约会吗?”

 

“——这么多人应该叫聚会吧。”忍足下意识吐槽出口,迹部已经回过头去看来人:“泷,你也来了啊。”

 

“非正选晚上来球场不会被赶出去吧,”泷轻轻地侧了下脑袋,笑起来眉目的温柔里浮现出了一点狡黠的意味。向日立刻蹦到他面前,道:“那我们人就算是都齐了吧?”

 

忍足耸耸肩,笑道:“我怕在那边还埋伏了两百个人,随时要跳出来喊call。”

 

“忍足侑士,”迹部终于将目光移到他身上,他身后的灯光太过明亮,但他的眼神依然炽烈,眸中像深海凝固酝酿成一朵开得锋利的花,定在他眼角,“你又在借机讽刺我?”

 

“没有没有——开玩笑而已嘛。”忍足说真话的时候一向都诚意欠奉。

 

向日已经蹦到慈郎身边把他拽下来,不许他再打瞌睡,结果慈郎身子一歪,索性坐到了地上。向日摇摇头,正好也迎上了宍户无奈的目光,两人对发小的嗜睡早已习惯,却也少不免总要感慨,怎么就这么能睡呢。“大家都坐下好了,有什么关系——”说这话的是凤,说完,他自己就抱膝坐下了。泷轻巧地跳下观众席的位置,也抱膝在地上坐了下来。忍足笑了笑,也坐到地上,道:“我看可惜没有食物,不然干脆野餐好了。”

 

迹部侧过脸叫了一声桦地,桦地立时会意,从黑暗中竟然推出一辆手推餐车,掀开盖子,都是各样纸杯蛋糕,烤曲奇和马卡龙。最中央的红丝绒玫瑰蛋糕是双层,最上方是草莓巧克力雕琢而成的玫瑰,引得向日吐槽:“哇,迹部,你今天过来结婚啊?”

 

“……吃不吃?不吃闭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迹部却分明感到向日在说到‘结婚’两字的时候,眼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他的搭档。这时日吉也已经背靠着向日坐下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忍足立时起身去拿蛋糕——他晚饭都没吃多少。过去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那用奶油勾画出繁复华丽花样的蛋糕。迹部小声对他说:“这蛋糕中间的夹层里是巧克力酱和开心果酱。”

 

“最近迹部百货新出的那种号称有玫瑰香气的开心果酱?”忍足想起自己在电视上看过广告,他不由感叹,看着对方在暗中也闪闪发亮的蓝眼睛,“你还真是,喜欢什么都要贯彻到底的。”

 

“当然了,喜欢的东西不挥洒,那要做什么?”

 

“不怕挥霍光吗?”

 

迹部总觉得他和忍足在说一些很简单的问题时都会往一个很玄的方向跑偏,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享受这种微妙的感觉:“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是挥霍不完的。”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就跟你的任性一样。”

 

“我哪有任性?”

 

“挂本大爷电话的人是不是你?”

 

“我不是说了嘛,你要想跟人聊手冢,我可以给你不二的电话号码。你们两个人去交流吧。”

 

迹部轻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道:“本大爷还有话是不能跟你说的?”

 

“我说的,你不是也不爱听嘛。”

 

迹部的长睫毛抖了抖,在暗中与他的眼睛相辉映,仿佛有流星闪烁:“懂了。”他低声道,“我会找时间听你说的。”

 

这是什么语气?

 

忍足翻了个白眼,道:“你听我做报告啊?你想听我还不爱说呢。”说完,回头,又终归不甘心不忍心,轻声回了一句,“但愿你的‘有时间’不是下辈子哦。”

 

一群人坐在一起吃蛋糕,自然也要聊天,他们个个都是闲不住的人。忍足坐在最外围,慈郎睡得东倒西歪,他发觉后,稍微挪了挪身子,慈郎便能安稳地靠着他的脊背入睡。

 

他太纵容人,见别人有需要就会出手相助,太容易把人宠坏,偏偏自己又不声不响,往往教别人连感激也不记得。迹部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后如此想着——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只不过他对别人好的方式不止隐秘,甚至还要故意大张旗鼓地扮恶人呢。

 

归根结底,倒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和真善美有关,没那么矫情,只不过实在是不愿意让人感激然后回报,如果得了回报,反而显得自己目的太功利。迹部不喜欢这滋味——他很喜欢和冰帝的这帮人相处,也无非是因为他们每个都能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意,心安理得向他求助,从来没有人想过要跟他见外。迹部喜欢这种坦然的感觉。

 

只是总是要掩饰自己的好意这种事做得习惯了,自己对于别人察觉以后给予的回应也非常不适应了。譬如说,他走回去的时候,向日正和宍户他们聊得热火朝天,迹部隐约听到提起自己:“所以说,迹部就像是太阳一样,永远发光发热,照耀着我们大家。习惯了以后还真的离不开他呢。”

 

“求求你们别赞美我,我的鸡皮疙瘩要跌下来了。”

 

向日回头,他眼睛本来就大,脸又小,一瞪起来就像整张脸只剩下眼睛,虽然可爱,但也实在有点凶,迹部想起忍足形容他是随时准备要亮爪子的小野猫,不由笑出来。向日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也不是不对——如果要按太阳来理解,不发光发热,太阳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太阳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存在能有意义吧,被人需要对太阳也很重要。”忍足一边将蛋糕上的草莓送进口中细嚼慢咽,一边道,“所以你们也不用感激迹部,万事万物,都有相辅相成这回事。”

 

“照这么说,”日吉冷冷道,“迹部还应该感谢我们让他那无处安放的保护欲得以挥霍,是不是?”

 

忍足乐了,道:“日吉这句话说得好,迹部,迹部,你快点来感谢我们。”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的高手啊——”

 

“真理无穷,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嘛。”

 

迹部哼了一声,没说话了。倒是凤突然想到什么,来了精神,手肘自然地轻轻推了推宍户,道:“说起来,如果迹部前辈是我们冰帝的太阳的话。那,月亮就应该是忍足前辈吧?”

 

这话一出,泷先笑了,道:“月亮啊,这么说起来,确实很贴切呢。”

 

“月亮我倒是挺喜欢的——”忍足想到什么,笑了一下,道,“月亮上有马叮当嘛。”

 

迹部故意寸他,道:“是有马叮当的尸体。”

 

向日小小声地凑近了去问日吉:“马叮当是谁?”日吉放缓了声线同他解释,忍足惊鸿一瞥发现他们俩的手竟然是十指相扣在一起的。之前还不是这样吧?今天发生了什么?忍足开始好奇起来,盘算着等比赛结束以后要好好地问一问搭档。向日其实是个有事不爱说出来的性子,他总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能carry,奈何个性太过单纯直率,忍足只要稍微兜两个圈子他就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是个藏不住事的人。

 

一帮人起先还是坐着的,后来就干脆都躺倒了,只有忍足跟泷两个人还好好地坐着——他们俩都爱惜自己的头发,不愿意碰脏。忍足抬头看看月亮,道:“月亮要是在白天也能出现就更好了。”

 

“什么叫出现,月亮一直都在,只不过是白天看不见而已。”

 

忍足听到迹部这么说,也故意呛他:“但是看不见,和不存在有什么区别呢?请迹部大人赐教?”

 

“如果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那晚上难道你就随时都能看见月亮吗?你不抬头看的时候,月亮就不存在了?什么都是以你的感受为准,那还了得。”

 

“就是呀,不管看不看得见,白天还是晚上,其实太阳和月亮一直都在一起啊。”从睡梦中稍微恢复了清醒的慈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道。语气天真,听来丝毫不带深意,但仅仅就字面意思,莫名其妙的,也让忍足感到一丝窘迫,他抬头,迹部半支着身子,身后灯光落在他身上,同月色掺在一起,因为距离的缘故,并不再那么刺眼了,是以没有近视的忍足同学稍加留意,就捕捉到了在他金黄如麦穗的发丝里太过出挑的那抹玫瑰色——迹部一害羞耳朵先红,一贯如此。

 

忍足心里潜藏的苦涩短暂冒头后,又沉了下去,但总像是胶囊,外头是糖衣,里头还是药。他晃了晃脑袋,又听泷道:“你们明天都要加油呀。我也会为你们加油的。”他语气一贯的轻柔淡泊,这话却暗藏了一点伤感的味道。迹部冷冷道:“拉拉队不用你加入,你好好看着本大爷的表演,多学一点。全国大赛结束以后,就是U17了,别摆出一副自己没机会了的样子,丧什么呢。”

 

“人家就替我们加油,你又逮着人家一通教训。你干嘛啊。”忍足拖长了音吐槽迹部,听不出火药味。迹部看他一眼,又匆匆垂下眼帘,道:“我这是对他有希望。你才要加油,最不听话的那个就是你。“

 

“从小到大,我妈妈都跟我说,不听话的小孩子将来容易有出息。”

 

“那你到底听不听你妈妈的话?自相矛盾。”

 

宍户笑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老是动不动就吵起来呢。”凤给他搭腔:“总觉得我们冰帝有严父慈母坐镇呢。”

 

“什么呀——我慈吗?我公寓的墙壁夹层里,每一面都藏着十具尸体呢。好不好。”

 

向日毫不留情吐槽道:“你上次还跟我说你们家地底下有个魔法阵,随时都能飞起来变成宇宙飞船呢。”

 

“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

 

“那你让它飞起来看看嘛。”

 

忍足推了推眼镜,故意一本正经地道:“我又不喜欢高的地方。倒是桦地啊,桦地他喜欢,宇宙飞船外太空这种,他最喜欢了。是吧,桦地?”

 

桦地的声音平稳地传来,道:“是。”

 

“不管怎么说呀。”慈郎轻轻翻了个身,衣料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里,他还带着困意的声线听似随意,却好像蕴藏着无限的温存,“我觉得,能够遇到你们,真是最好的事情了。”

 

迹部不擅长应对煽情,忍足惯性替他解围:“你明天还能遇见丸井文太呢。”

 

“那也是遇见你们更好。”慈郎仿佛不为所动,半晌又慢悠悠道,“不过,要是有机会跟丸井君一起打双打,那就好了……”

 

“你跟他打双打,真田到时候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不得烦死。”

 

慈郎这次没回应,他又睡着了。

 

迹部也抬抬头,看起了月亮。他忽然想到一句话,这句话如果对应明天即将要面临的比赛,并不是一句吉利的话,他想到毛姆写的:“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但奇怪的是,也许受到刚才大家的比喻的影响,他想到这句话,继而想到梦想的时候,所想起的,并不是关于网球,而是关于——

 

他看向忍足。对方坐着,脊背难得挺得那么直,单手抱着支起来的一条腿的膝盖。颇为落拓不羁的那种姿势,风吹起来他墨蓝色的发,他似乎有了感应,稍微侧过脸来与迹部对望。隔着镜片,看到的明明是对方的眼睛,在这一瞬间,迹部却忽然被激起了无穷的幻想。

 

仿佛他的眼睛是暴风雨即将来临以前深紫色的苍穹,随时会闪过璀璨的闪电,又仿佛他的眼睛里生长有一簇又一簇紫色的鸢尾花,只要迹部注目,视线停留,就会不断地,不断地盛开,花瓣与花瓣间甚至能够涌现出漩涡。

 

全部都是幻觉,蛊惑人心,但是美丽到令人惊异也不想逃离。

 

迹部掌心忽然冒出潮湿的汗,他想这还真是活见鬼。

 

一贯所有绮丽的幻想,都是爱情的附属品。

 

迹部还不至于不解风情到这个程度——但是忍足怎么想呢,他笑什么笑,他心里是什么感觉?这些问题,一向最会洞察人心的迹部却完全看不透。在球场上遇到看不透的对手还不算什么,竞技的胜负冷酷也理性,但如果在感情之中,要追寻的答案往往是理智难以解释的,迹部就只有败下阵来。

 

这晚的最后,忍足除了晚安也什么都没跟他说。

 

不说出口的,又怎么去确认它是否存在呢。

 

003

 

全国大赛比到后来,冰帝还是没能胜到最后。但是也许是迹部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挥霍你的任性起了作用,大家都打得很尽兴了,也并没什么遗憾和不甘心。更进一步的愿望是有的,但迹部没给日吉立下军令状的机会:“你不用急于跟本大爷证明,未来是你的,你自己放手去做就是了。”

 

日吉便点点头,应下了。

 

大家都没什么不快活,但忍足看出他的前搭档有心事,想到那个晚上不经意被自己发现的小细节,忍足决定关心一下岳人的感情生活。谁知道圈子还没兜完一圈,岳人就自己把底牌掀开给他看了:“侑士,你说!我那场双打打得是不是很烂?”

 

“还行吧。你已经发挥了你的优势了,但是打持久战是对方的强项。这也没办法。”

 

“早知道我就好好训练自己的体力了。”

 

“要加强体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你喜欢的不就是着眼于当下,每个瞬间都全力以赴,不给以后留余裕的打法嘛。迹部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你跟日吉搭档的呀。”

 

忍足感觉自己的语气是真的很慈母了。

 

“但还不是输了。”向日低垂着头,脸皱在一起,看起来是真的很沮丧,暗红色的头发让忍足一下想到暴风雨后被摧折了一地的野花,真是小可怜。

 

忍足决心以毒攻毒:“以前和我搭档的时候也输过很多场,没见你那么沮丧过。”

 

“……那不一样嘛。”

 

“什么不一样?因为这次的搭档是日吉吗?哎,你双重标准,我真是好伤心。”

 

受不了忍足造作的语气,向日推了他肩膀一把,道:“你好好说话!”

 

忍足看他还有精神凶自己,知道问题不是那么严重,笑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相信日吉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双打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你又何必只怪责自己呢?说不定他也和你一样在难过。”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理论?”

 

“什么?”

 

“就是说,”向日的脸一下染上了粉红色,“说当恋人在一起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假如失败了的话,对他们的感情就会有很大的影响,堪比水星逆行。”

 

“我怎么会知道?”忍足眨了眨眼睛,“我可是月亮。”

 

向日气结,忍足又赶紧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影响。你们没在一起以前,日吉就很偏袒你啊。再说了,关东大赛你要他一定得赢越前,他还不是输的那么惨?也没见有什么影响。”

 

向日两腮鼓起来,像是金鱼要吐泡泡了:“不许你说他!”

 

“好好好,不说,不说。”

 

忍足安抚完自己刚开始初恋的搭档后,不由想着,果然,恋爱就是令人双重标准。

 

继而,双重标准就在他身上应验了。

 

轻微恐高加就是生理性不喜欢高处的忍足侑士同学,以‘需要一个人导航看地图’的理由被迹部叫上直升机。系好了安全带他才想起什么,看看同样落座了的桃城,道:“我说迹部,你让桃城看地图不就行了么?他的直觉说不定比地图还准呢。”

 

迹部轻飘飘一记眼神飞向他,道:“你闭嘴。”

 

忍足想起迹部之前说的,迟早要让他把不喜欢的事做一遍,不由哀叹迹部大爷这倒算是言出必行了。他跟桃城人手一份地图,对方比他上心得多,他乐得偷懒神游,看着窗外的云翳,忽然又将视线转移,去偷看迹部的假发。

 

对方剃发以后没有消沉,转头订制好的做工优良的假发就到了他手里。剃头管剃头,戴上假发是另一回事,投机取巧算不上,迹部说这是生活智慧。

 

可不是?柳无眉叫柳无眉,还不是得画眉毛。

 

虽然迹部的假发还没有到的时候,忍足就跟他说过:“你现在的发型也挺好的。”

 

“好什么?”

 

“好到全世界所有的树统统都倒下来了。”

 

迹部就笑他,道:“你这算是显摆你识字咯?”

 

结果,那顶假发在坐直升机去找越前的时候就壮烈牺牲了。

 

“你对越前还真上心啊。”事后忍足提起来,得了对方不冷不热的一句:“你对桃城也不错嘛。”

 

“桃城人挺好的。你别针对人家。”

 

迹部不说话,只看着他,半晌才道:“我几时针对过他?”

 

“听说你和他第一次见面,就为了那位橘杏小姐大打出手?”

 

迹部翻了个夸张的白眼,道:“他告诉你的?”

 

“是啊,他说虽然第一次见面挺不愉快,但原来你这家伙也是个性情中人。他还说,橘杏小姐告诉他,你有道歉哦。其实你想要和别人约会也不是什么错误啊,干嘛要道歉。”

 

迹部把假发仔细打理好,忍足替他举着他的带金箔的小镜子,就听迹部道:“什么约会?是她不服气我说她的朋友网球打得太烂,就要比,那我就问,输了怎么办?她说输了就跟我们约会——我只不过是要她履行承诺而已。”

 

“哎,所以又是斗气咯?”

 

“你这是什么语气?”

 

“没有啊,那个橘杏小姐很可爱啊,我以为你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了呢。”

 

“很遗憾哦?那个北园寿叶不是长得也挺可爱的?人家还给你发了比赛成功的祝福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忍足耸耸肩膀,道:“不要。虽然我嫌你对人家太凶,也不表示我对探听情报还要装卧底这回事不在意好吗?你真是的。”

 

“嚯,我说一句母猫就算凶了?”

 

“不凶那算什么,昵称啊?别说,你粉丝还真的那么想的呢。”

 

“——我不会骂人行了吧?”

 

忍足看他假发打理得差不多了,替他把镜子放回口袋里,才道:“行。改明儿带你多坐几次巴士保证你什么粗口都能学会。”

 

“好啊。”谁料迹部答应得爽快。

 

忍足愣了愣,道:“你还真的想学啊。”

 

“……本大爷是说坐巴士!”迹部对他慢半拍的反应有点不满意,伸手抓下他耳朵里塞着的一只耳机放进自己耳朵里,“你听什么呢。”

 

是首粤语歌,受忍足影响迹部也开始看几部香港的影视剧之类,他听了一会儿,认出了是哪首歌。歌词里不断重复着:“…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迹部故意装傻,说:“哦~一生何求啊。”

 

“什么啊,”忍足撇撇嘴,道,“是偏偏喜欢你。”

 

迹部又开始装听不到:“你说什么?”

 

“我说,”忍足拿下耳机,提高了声量对迹部说话,“偏偏喜欢你。”

 

迹部得逞地笑出了声来,忍足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套路了,但对方深海般的眼睛随着笑意一起氤氲出单薄的一层水雾,他刚冒出的火气也熄灭了,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迹部难得感觉这么轻松,也跟着他摇头晃脑——他发觉他跟忍足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比较幼稚的。

 

“那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又怎么样?”

 

忍足决心放弃抵抗,说出来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喜欢的是他,主动权在他身上,这件事,完全可以和迹部没关系的。

 

迹部听了忍足说的话,反倒没什么反应,就低着头,走了好一会儿,由于耳机的关系,两人保持不了太远的距离,肩膀挨着肩膀。他不说话,忍足也不说话,一路沉默都蔓延。

 

“就这样而已?”

 

“……你还要我说什么?”

 

“我还以为能听到一点天花乱坠的话呢。”

 

忍足叹口气,道:“已经心花乱坠了,就没本事天花乱坠了。”

 

迹部忽然伸出手,一把揽住忍足的肩膀,两人原本就不多的间隙瞬时就被填满,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同时有种感觉,好像会有花从心脏绽放跃然。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终于归位后的轻松释然。迹部落在忍足肩膀上的手轻轻曲起来敲了两下,像是终于能下定决心了才开口:“我想好了。”

 

“什么?”

 

“不管你的秘密是什么,我都会掌握在手里的。”

 

“——这么霸道啊,你确定一定和你有关系吗?”

 

迹部睨着他,挑了挑眉,道:“行,那我学你温婉一点。”

 

忽然仿佛一只蝴蝶扑着翅膀轻飘飘地飞过,带起一阵温热的风,停留在忍足的脸颊。嘴唇原本是微凉,此刻触碰到肌肤,也好像变暖了。迹部并没有移开,忍足稍微垂下眼睛,就能隐约看见他的长睫如羽毛般拂过自己的脸颊。那种痒意,也从心尖开始蔓延:“你这样跟温婉根本没关系吧?”

 

“那你喜不喜欢?”

 

忍足已伸手握住了迹部的手腕,很轻,又很慎重地点了点头,道:“喜欢的。”

 

“那就好。”

 

歌已经放完,迹部把耳机摘下来,手一点点攥紧了耳机线。

 

“我也很喜欢你的。”

 

忍足颇有些意外,侧过脸去,又在迹部的金发中捕捉到了那点熟悉的玫瑰色。

 

“喂,U17的时候,你也要继续努力啊。”

 

“……如果会请我的话,那当然要努力啊。”

 

“怎么可能不请你啊——”迹部的表情和眼神忽然都变得认真起来,巡游过忍足的侧脸,低声道,“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困难要面对的。我既然选了你做队友,就是因为喜欢你,想跟你联手。所以,你也要给我打起精神来啊。”

 

忍足冲他做了个鬼脸,难得脸上出现那么丰富的表情:“怎么样啊?够有精神了吧。”

 

迹部摇摇头,笑起来,道:“算了,你现在这样也够用了。”

 

“喂,你说的好像我是什么日用品一样——”

 

“不是,你最多是鸡蛋仔而已,”看着忍足迷惑起来的眼神,迹部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你自己说的,鸡蛋仔就是什么都不加,原来的样子就最好了。”

忍足抓住迹部的手,轻轻举起来晃了晃,道:“那走吧,景吾哥哥你请我去吃鸡蛋仔吧——”

END

这篇文竟然能扯出这么多字 我真的越来越啰嗦了……

但反正就是这个样子啦。私货很多的一篇文 但是《欢乐英雄》是真的超级棒的!!!姬冰雁也超级棒!!!鸡蛋仔肠粉章鱼烧都好吃!!!反而《偏偏喜欢你》这首歌我除了【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这句话以外都不太喜欢233333

日岳可能会单独抽出来写个短篇?我真情实感磕日岳 这俩人设太好磕了

还是谢谢能看到这里的你们 一起来愉快地吹冰帝好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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