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故我在

【忍迹】蝴蝶吻

蝴蝶吻

 

点梗,关于两个人谈论小景要不要去国外读书的问题。

 
冢不二这次篇幅比较多?打个tag 夹带私货还有一撮日岳和慈丸慈。

根据自己的想法扩充了一下,其实谈论这个问题的篇幅不多,但是,我觉得也算是在进行这个问题的过程吧,希望你喜欢啦。 @梦酒呢喃

 

 这次的感觉像是小景比较主动(好像每次都是

 

这个地球是架空的 夏日祭要玩儿什么,浴衣什么图案,都是我胡扯的。

 

Ooc全部都是我的 他们属于彼此

 

 

001

 

深蓝色的夜空,笼着飘渺的雾气,月亮如同镶嵌在天鹅绒上的玉盘,散出一点的光芒丝丝缕缕,是水般的温柔。盛放在悬崖上的绣球花闪烁如彩色的星辰,就连陡峭石壁之上都开满了花朵,一阵风吹过,原本清丽的姿态也随着花瓣的摇曳成了妖异的姿态。

 

迹部景吾半个身子被花朵紧紧缠绕,每一片花瓣都以极其绵软地向他伸展,仿佛从他的肉身中绽放。但他毫无窒息感,事实上若非这些花将他挽留,他此刻轻飘飘的身子早已如纸片般飘走了。

 

他的手掌里握着一枝樱花,纤细清柔的花瓣像簇拥的蝴蝶,又像要在下一刻化作粉红蜜糖和奶油。迹部半个身子向悬崖下不受控制地倾斜,悬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海。海上漂浮着一片巨大的淡紫色羽毛化作的轻舟。小舟上年轻男子长身玉立,莺色的浴衣,纤长优雅的颈下领口大开,露出一片小麦色的光洁肌肤,锁骨如同倒扣的小碗,又在月色下闪着惑人的光。迹部本能地想要看得更清楚,但风吹起那人深蓝色的长发,又将肌肤欲盖弥彰般地掩住——他的发也太美,风逐渐吹起,就像开出了花的瀑布,迹部禁不住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摇摇晃晃想要捉住,却始终只差一线。

                 

迹部站在悬崖边缘,下一秒就要向着海上的这叶小舟跌落,他的身躯虽然轻盈,自己却有意识,若非想要跌落,是决计跌不下去的,雾气笼着,他看不清面前男子的五官,但他侧脸的线条精致而锋利,又流转着一点和月亮同样的清冷光芒。雾气里只依稀可见那双深潭般的紫眸,而最清晰的,却是眼睛上镶嵌着的长睫,像在冬天里穿越风雪而来的蝴蝶。震动的翅膀仿佛下一秒就要触及心脏。

 

一瞬之间,风吹过,迹部看清了眼前人,看清了他莺色浴衣上盛开的深紫色菖蒲花。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像是一块一块的石头,一朵一朵的花落进海里,海面上又浮现起蔷薇色泡沫,升腾成一片粉红色烟雾,烟雾里,迹部无限接近那人和那眼里的海,闪烁着的长睫毛像蝴蝶要从沧海飞过,他看到朦胧间,眼前人冲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只是个小动作,却像一颗亮晶晶的星降落在了他的心上。

 

于是,他奋不顾身地一跃而下。

 

没有预计后果,跌落沦陷只是一秒钟的事,全部的泡沫都轻若无物地涌向他们,像无数的玫瑰绽放在白雪之上,海水的温度被最近距离里的体温淹没,轻微的痒意是蝴蝶的翅膀扫过他的脸颊,同那美丽的睫毛一起落下的还有同样美丽的嘴唇,轻柔得像春风一样,是一个温存的吻。

 

灯光如花苞般翩然绽放,迹部再度醒来时,是在他华丽的大床上。蓝紫色的纱帐重重叠叠,上面绣着大团大团的绣球花,是最近才添置的——迹部眯起眼睛,将空气里的薰衣草精油的气味定性为适才那奇异梦境的罪魁祸首——不,不能那么说,尽管心脏失重的感觉带着惊悸,却实实在在是个美妙的梦境。

 

迹部嘴角不自觉扬起微笑,仿佛梦中那个蝴蝶般的吻,此刻仍降落在他唇边,成为透明的一点眷念,烙印在他的心间。

 

薰衣草的香薰是来自梦中那个人的礼物。

 

因为自从全国大赛以来,也许是过去的压力一次性地涌上来,迹部开始失眠,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失眠的日子,全赖他陪着自己聊天,天南地北,东拉西扯,到后来索性成了他给迹部讲故事,从美女与野兽讲到美人鱼,再说到夜莺与玫瑰,快乐王子……后来有一天,管家从迹部家的邮箱——迹部宅有自己的信箱里,出现了一只扎着粉色丝带的天蓝色礼品盒,里面是一只紫罗兰色瓷质香薰灯和薰衣草的精油。

 

迹部一猜就猜出来礼物出自谁人之手,在电话里问他,那把嗓音压低了以后,听来软绵绵的,又柔又酥,低沉的磁性就像在一堆羽毛花瓣和砂糖里流淌过的闪电,他笑了,然后说:“如果你想谢谢我,偶尔做几个有我的梦好啦——”

 

真奇怪。

 

这家伙长得算是成熟,尤其褪去了那点青涩的婴儿肥以后,分明的棱角又有着恰到好处的柔和,从什么角度看去都漂亮得不得了,少年意气像是初春万物复苏的大地,偏偏没有一点孩子气。性格也是如此,他这人总是若即若离,不温不火,隐隐约约。是那种所谓这么近又那么远的存在。从他身上能感觉到的偶尔的冲动,偏执甚至是热血,又或那些生活中的精于算计,和弟弟斗嘴赌气,吐槽或被吐槽,都带着一种更为成熟的感觉。

 

总之并非小朋友的作风。

 

可是在迹部面前,他又很像一个小朋友,或者说乐于做回一个小朋友。他并不费心维系,无论是距离抑或形象,天马行空的心事都愿意跟迹部说。而且,最关键的是,迹部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依赖和需要。

 

当一个人依赖你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变得脆弱,变得稚嫩。而当你想要去呵护一个人的时候,他立刻就得幼嫩,柔软,像刚出生的小动物,需要你用宠爱把他包围——要是觉得谁道行高深,自保绰绰有余,看做是千年万年的精怪,那么恭喜你,朋友已经是极限,而且绝不会是那种见面以前都要往自己的荆棘上滚厚厚一层糖霜才罢休的朋友。

 

是以,当忍足用那种装小朋友的语气,装漫不经心装天真地拖长了音还加语气词的时候,当迹部嗤笑一声,又忍不住在心里觉得,做作得来太可爱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

 

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陷阱就像刚巧路过一棵树,刚巧有一只兔子撞死在树桩,刚好四周无人自己可以捡回去。是完完全全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像忍足对他,从来没有刻意讨好,从来不特别散发魅力,从来不表忠心,他们甚至不能算很熟的。因为即便每天打电话,谈的也都是风花雪月,他们甚至不太谈网球,不谈彼此的生活——

 

他们最近的一次电话,迹部在和他谈迹部财团投资兴建的一座私人蝴蝶生态馆。他们迹部财团的蝴蝶养殖做得很好,而死去的蝴蝶的尸体又会被做成标本或是拼成画。可谓是生如时夏花绚烂,死后如秋叶静美,他们又讨论了养殖的动物被杀以后做皮革和皮草,或是成为餐桌上的佳肴,人工的皮草还不够环保,把贝壳冷冻后做成标本又算不算残忍,人类身为万物之灵,食物链顶端,又是不是太过于自私冷酷。

 

最后得出结论,在自己可以做到的想到的范围内尽量善待动物是最好的方法。而植物,在某些场合得闲洒下花瓣是没问题的,人家喜欢插在花瓶里,你喜欢漫天洒。事后清理干净就行。只要认为有意义,但不应该拿来发泄情绪,这样就算是糟蹋东西了。

 

至于环保,为的是让地球好过,倒并不为了后代,因为忍足说:“如果是为了后代,像我这种不会有后代的人岂不是可以洗完手都不关水龙头了?总不见得要我为了谦也的后代——他会有吗?那得看他的进度条怎么样。不过科技说不定也会更发达的——”

 

又扯到谦也的恋爱进度了。

 

不过这件事,倒也不是他拿来和迹部八卦的,他不是那种背后说闲话的人。但谦也这人未免太明显,喜欢个人,只要是看得熟了谁都瞧得出来,迹部的鼻子又不是不灵,对各种和玫瑰相关的用品也基本如数家珍——哎,大家都心照不宣。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迹部才知道,忍足他并不是如同那些传闻——迹部至今不知道为什么在东京他没怎么听过那些传闻,但能绕着弯传到大阪去,说忍足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喜欢比自己年长的美人,有美腿癖——除了最后一点,其他都太不可靠,迹部反正一点风吹草动都不知道——但是因为谦也的恋爱问题,迹部知道,忍足对自己未来的另一半的性别没什么限制。

 

他原话说:“男孩子女孩子都只不过是生理结构的问题,我对生理挺自由的,不是有太多的限制。至于性格啊,心理啊,那性别又不是决定性的条件。我要是喜欢谁,那就会喜欢一辈子,不可能拆开来说,这个部分喜欢,那个零件又不太喜欢……不会的。就算觉得哪里可以调整呢,也不是为了我的喜好啊。”

 

“……你还挺情圣的嘛。”

 

“理论经验而已。因为对我来说,”电话那边的声音低下来,“对我来说,爱的本质是无可奈何。”

 

自从想到这句话,就一直如同咒语般漂浮在迹部的耳畔。

 

直到他摁铃,女佣为他送来洗过的校服后离开,他在全身镜前解开睡袍,开始换上衬衫和西服外套。系纽扣的时候,迹部忍不住又回想起梦境里他所看到的风景,那大片光洁的,如同淋了蜂蜜般诱人的小麦色肌肤——在网球部的更衣室,同伴之间看到彼此赤裸的上半身也都是司空见惯,可是,见到忍足侑士这个人的裸体,对迹部来说,还是颇为刺激,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某些限制级的想法已经开始入侵他的脑海——他内心警铃大作,从此在更衣室对着忍足能躲就躲。

 

这样想着,手指已经不自觉学着忍足把最高处的纽扣也系好,脖颈被遮得严严实实,这不像迹部的风格,他会觉得透不过气来的。可是忍足喜欢。他喜欢距离感,不喜欢高的地方。喜欢吃西米露和青箭鱼,喜欢莺色,喜欢听昭和时代的歌曲,喜欢恋爱小说,喜欢与谢野晶子的诗集,不喜欢用电吹风吹头发,讨厌流汗的感觉……

 

如果一个人,真的是可以分割成无数零件无数部分来看待,其实迹部景吾对忍足侑士的了解,也远谈不上了若指掌,但如果牵涉到玄之又玄的精神层面,迹部能够感觉到,有一些极其深邃的地方,忍足是欢迎他的,甚至可以说只欢迎他。而他那种无限延伸的好奇,只不过是披着一层伪装的,枯叶蝶般的渴慕。

 

仿佛一种最温软的过敏反应,蔓延到了迹部的心脏。他感觉到那长睫和嘴唇的触感落在他的心上,是蝴蝶和蝴蝶般的吻。那顽皮的翅膀直到迹部再次见到忍足——他正坐在球场边的长椅上,慈郎横躺在他身边又在睡觉。迹部走近了,发现他正在用橡皮筋绑头发,看到迹部,他笑一下,说:“早上好啊,迹部。”

 

“……早上好。”

 

做贼心虚,鬼迷心窍,明明忍足侑士这人衣冠楚楚出现在他面前,再整齐斯文也没有,可迹部眼前不断闪过梦境里他所看到的——其实在梦境里他也没有看到什么不应该看的地方,可是,就算是那些常规范围,他仍然觉得心尖上火烧火燎。

 

完蛋了。

 

偏偏他体内风起云涌,眼前人却仍然那么宁静且悠闲,嘴里还闲适地哼着歌,情人节之吻,这么老的歌,他却喜欢。原本是少女的甜蜜心情,用他那把嗓子唱出来,和诱惑水手的海妖有得一比,明明有波浪般的阳光,在一瞬之间也仿佛幻化作月光。

 

迹部觉得自己有点晕眩。

 

002

 

迹部的午餐一般也在食堂吃,冰帝的伙食很不错。有时候也会和部员们一起在屋顶花园吃便当。他觉得蛮好,一点也没有作为保管钥匙的学生会 长假公济私的感觉,毕竟这花园午休时也是有对普通学生们开放的,又是他们迹部家花钱兴建的。

 

而这个午间,在屋顶花园的玻璃门前,只站了迹部一个。

 

“慈郎睡着了,剩下的人都说今天食堂的特价套餐合他们胃口。”忍足解释道。

 

“哦——你呢?特价套餐,你不应该错过啊。”迹部挑了挑眉。

 

忍足给迹部看他的便当盒——淡紫色,上面有一点银色的六芒星图案,还挺可爱。忍足说:“昨天姐姐过来,做了一点寿司没吃完,就带过来了。”

 

“啊,这样。”

 

“我捏了个饭团。”

 

忍足好像兴致很好的样子,两个人在长椅上坐好以后,忍足立刻打开饭盒的盖子,拿出他自带的筷子,夹起一个饭团:“你看看。”

 

迹部不知道饭团有什么好看的,瞄了一眼,忍不住笑了。那饭团以海苔做点缀,做成了个猫咪的形状,看起来倒是憨态可掬。见迹部笑了,忍足将团饭凑得更近,做猫咪摆爪状,轻轻地‘喵’了一声。迹部一下没忍住,触电般抖了一下,自己都快捏不住手上的叉子。他深呼吸一口气,伸手叉住一块沾满了奶油的草莓塞进忍足的嘴里——

 

忍足显然被他噎了一下,从善如流地咽下以后,又很快回敬:“饭团你要尝尝么?”

 

“什么馅儿的?”迹部随口问。

 

忍足低声道:“哦——三文鱼,午餐肉,玉子烧,蛋黄酱——”

 

“行吧,我试试。”迹部抬一抬下巴,看忍足没反应过来,索性用空着的那只手拽住忍足的手腕,自己稍微凑近一点,张口就咬,结果,咬得太多,差点漏下来,忍足赶紧用手替他兜在下巴底下,迹部不停努力,两腮一鼓一鼓,像条金鱼在不停地吐泡泡,而嘴里塞满食物,腮帮子满满的,看起来又像只贪吃的仓鼠。忍足扑哧一笑,把自己的保温杯盖子拧开,给迹部倒了一小杯,等迹部好不容易咽下去了一半,一杯已经吹凉了的茶水正好在他面前。

 

“你慢点吃,不赶时间。”

 

迹部过了口茶,把剩下那一半也给咽下去,才状似无意道:“味道不错。”他说完这一句,看忍足脸上还有残存的笑意,不由气急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他猛地伸出手,撑在忍足身后的墙上,身子随之压过去,忍足一时不防整个人就被他困在了这狭小的空间。

 

这一下太突然,忍足的眼镜都往下跌,真应了那句大跌眼镜。不知为什么,那镜片几乎已经要碰触到他的嘴唇,他仍然没有伸手去扶,像是被迹部给吓得呆住了。这发现忽然让迹部觉得有点好玩儿。忍足的表情实在不算丰富,可是此刻从他被这动静搞乱的头发和快挨到下巴的眼镜,最主要还是那抖动频率比往常要快上数倍的长睫毛——迹部硬生生看出了点惊慌失措的意味。

 

他也顾不上自己这没头没脑的行为有多突兀多古怪,沉浸在这种击碎了忍足侑士那副冷静的面具般的快感里,放任自己一点一点慢吞吞将脸朝忍足的方向挪——真的很轻缓,也因此,他能够看清楚忍足是真的慌了。他那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睛,像是月亮一点一点从云层里显露出真容,光芒照耀在海面上,使得整个夜晚都变得温存起来。

 

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瞳仁的深处仿佛有花火游弋,迹部终于捕捉到了那其中他的倒影。忍足的睫毛眨得太厉害,迹部越离越近,看着阳光如同浓稠的奶油浇在上面,忽然想到了蝴蝶的英文的来历——

 

Butterfly

 

祖母告诉过迹部,传说中蝴蝶是会偷食黄油和奶油的小精灵,所以蝴蝶的英文叫Butterfly。而现在——迹部被忍足嘴角的奶油吸引住了目光,就像糖浆把他的目光给牢牢粘住了。

 

“迹部,迹部?”忍足叫了两声,声音倏忽就沉了下去,像些微的春风吹拂过来,隐约还有沉默的花香在其中,“小景?”

 

他很久没这么叫自己了。

 

之前是聊天的时候,说起忍足的家里长辈喜欢管他叫小侑,他觉得肉麻的很,一直都不习惯。大了就更加如此。听到迹部在电话那头笑,然后鬼使神差的,忍足就管他叫了一声小景。这人,说狡猾也狡猾,说规矩,也少见比他更讲规矩的,平日里在外头很少这么叫他,只偶尔开玩笑了说两句。

 

迹部其实并没有那么排斥,他家里人和熟悉的长辈都叫他景吾,从小到大都是。忍足是唯一一个叫他小景的人,这份特殊性他很珍视,只是有的时候,确实会有些罕有发生在他身上的害羞。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想叹气。

 

情愫的蔓延有时就像蜘蛛织网,是专注,静默,不至于惊天动地,但一经发觉,却美丽得入木三分。堕入混沌的梦境,时间久了现实与幻境的边界就会变得极其模糊。

 

“对了,”迹部退开的同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忍足嘴角的奶油揩去。忍足的皮肤摸上去触感有些凉,让迹部愈发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滚烫,他赶紧触电般把手指缩了回来,“你有什么颜色的浴衣?”

 

“啊?”

 

忍足对迹部之前突然贴近的动作虽然有些惊讶,却并不排斥。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迹部会出其不意地对他施加各种小动作,也不是存心的,而是某种自然而然的本能。第一次迹部意识到自己顺手攀着忍足肩膀玩弄他的头发的时候,实际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惊慌失措,甚至立刻忙不迭道歉——因为他知道忍足不喜欢甚至是有些抵触和别人的肢体接触。

 

但是,忍足从来不见怪,也可以说是乐于接受。于是逐渐的,迹部就有了点恃宠生娇的气焰,两个人待一块儿的时候,总是喜欢把头靠在忍足的肩膀上——忍足常年用一种香蕉味的洗发精,那味道甜软,同他的外形气质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真的出现在他身上,却是极适宜的。迹部喜欢这种味道。像是刚才那样突然凑近了忍足看他,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他对忍足在想什么,充满了好奇,偏偏引以为豪的观察力对着他却总是会失灵。于是近距离直视他的眼眸就成了一件徒劳无功的事,但迹部是乐此不疲的。

 

只是,太过于接近以后,也会像是有明艳的海水将他完完全全淹没。面对迹部景吾,他永远,从来都不可能是无动于衷。以至于此刻,忍足一时也有些反应不及。

 

“……问你话呢。后天不就盂兰盆节的假期了嘛。”

 

“啊对,”忍足轻轻点头,“马上烟火大会就要开始了。”

 

“所以问你浴衣啊,你就答啊。”

 

被迹部横了一眼,忍足只得乖乖回答:“有深蓝色的,雪青色的,杏色的,还有一件我最喜欢的是莺色。”

 

“莺色?上面是不是绣着菖蒲花?”

 

忍足怔了一会儿,轻轻歪了下头:“不是,是蒲公英。”

 

“……这样。”迹部抿起嘴唇想了一会儿,“那我送你一件吧。”

 

忍足轻轻眨了下眼睛,浓密的长睫翕动间既像一片幽静的花阴,又如同蝴蝶在飞舞。他在这时候流露出的孩子气格外纯稚,竟然有些惹人怜爱的意味在其中。迹部一面觉得自己鬼上身,一面又觉得他确实是可爱,嘴角勾起来,只觉得随着他眨眼睛的动作,心间也不断泛起甜蜜的汽水泡泡。忍足回答他的语气极为轻快:“好啊。你喜欢菖蒲花?”

 

“不错啊。”迹部点点头。他花里最爱的自然是玫瑰,但只要是漂亮的东西他什么都很欢喜——之前他并未特别留意菖蒲花,迹部宅的庭院里其实也有许多种颜色的菖蒲花,可是,在梦中绣于忍足浴衣的菖蒲花,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种花有多美。停顿一会儿,他继续道,“深紫色和橙色的,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颜色的菖蒲花都很好看啊。紫色,白色,粉色,橙色,深红色或者是烟色都很好看啊。”忍足兴致勃勃,一点看不出勉强配合的意思,倒是迹部忍不住问他:“你不问我为什么?”

 

“喜欢漂亮的东西很正常啊,这还用问?”

 

这话忍足说得无意,听在迹部耳中却像是一语双关。温度从心尖蔓延全身,令他脸颊也发烫。他只得垂下头,想要躲避那镜片背后清冷深邃的目光——这不是做贼心虚,鬼迷心窍又是什么呢?

 

“我不是说花。我是说浴衣,你不问我为什么要送你?”

 

“你不是常常送东西给人的吗?”

 

迹部是顶大方的,他觉得既然自己有钱就该花,能够让身边的人开心,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他的朋友每一个都很懂领情,在这些事上又都毫无心机,见着他们高兴,迹部也会高兴。

 

只不过忍足在这些人里是个例外,他没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所谓送他东西,也就是两个人一起出去逛街。譬如忍足喜欢一种棉花糖口味的棒棒糖,一支的价钱足以买十支平价的,忍足一向都很会精打细算,自然是不舍得的。迹部就不这么想了,大手一挥,恨不得全买下来。最后还是一次只买一支,忍足嘴里叼着迹部买给他的棒棒糖,糖果里的签子随着他牙齿的咬合一翘又一翘,莫名其妙的又透出点可爱——像电影里某些以棒棒糖假装吸烟的,想要学坏但又真的一点都不坏的小朋友。又或者一起吃饭,迹部是舍得在吃的上面花钱的,尤其忍足喜欢吃海鲜,除了鲸鱼和鱼翅这些他不忍心吃,其余的他还是都挺热衷的。又或者出去逛街的时候,迹部看到什么好看的好玩儿的,随手就买下来塞给忍足——像是染色鹅毛做成的扇子啦面具啦五颜六色的气球啦,人造毛做成的毛茸茸的动物挂件,反正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可爱玩意儿。

 

所以,迹部想,可以跟他一起去夏日祭的话,应该也是很开心很好玩吧。

 

“所以呢,你觉得我是随随便便送的?”

 

“当然不是啊。我们可以一起去参加烟火大会啊。”

 

哎呀,自己想要邀请他的,结果却被他抢了先。

 

“没有其他人约你吗?”

 

“没有人跟我提过啊。”

 

“谦也都不理你?”

 

忍足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气道:“他在大阪看烟花啊,怎么会过到东京来?”

 

“是哦。”

 

忍足又再摇了摇头,道:“可不是。他美色当前,怎么会想到我这个哥哥在东京怎么样啊。”

 

“也不能这么说啊。你家在大阪,放假不回去,说不定你弟弟还觉得你乐不思蜀呢。”

 

忍足轻轻哼笑了一声:“我跟他彼此彼此罢了。”

 

迹部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一小会儿以后才意识到了他这么说的意思——虽然忍足并没有直说,但迹部不至于这么不接翎子。对于被评价美色当前,他并不介意,他一向对自己的容貌是很有信心的。从小到大,他都被各式各样花团锦簇的赞美包围,他也并不觉得明摆着的事实需要谦虚,比如,他就觉得忍足很漂亮,这一点,他也没打算否认。

 

但不管怎样,得到来自忍足处的赞美,即便是隐晦的,间接的,迹部仍然会止不住的害羞。他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面对忍足的时候就无法坦荡得起来,就像全国大赛一起解说比赛那时候也是一样,对方只不过是想说他为什么留在东京的理由而已,即使用了秘密这样听来暧昧得很严重的字眼形容,也不一定就是迹部想象的那样——与其说他肯定那是半途夭折的表白,倒不如那是他的期待,而他无法面对的,就是愿望实现或是落空的后果。

 

如果这个心愿实现,未来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他毕竟是迹部家的继承人,从出生就注定了要走在一条荆棘之路,纵然荆棘上开满了玫瑰,最后也免不了会伤痕累累,鲜血淋漓。迹部虽然现在还不太清楚做生意的事情,但那么大的一个财团,要运行起来是谈何容易,更别说迹部家做生意从来都不会运用违法手段,那就更加是难上加难。祖父曾经说过,一旦继承这庞大家业,他以后的生活里能够留给自己私人的部分是少之又少,所以现在才会放任他自由地挥霍自己的任性。但也就只是这几年的时光,很快他就要去国外进修学业了。

 

其实,迹部根本不想去。

 

他何止不想去,其实他对那么一个豪华的商业王国也并不热衷,他并不至于超凡脱俗,但是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是有限的,要填补他内心的空虚需要的是其他无影无形却更深切的东西——譬如进军职网的梦想,譬如可以打开心扉接纳他真正的渴慕。

 

可是——

 

倒数计时的离别,就像悬在他心上的一把利剑,阴影一点一滴将他的心脏侵蚀。

 

“那,我们就算约好了?”听到忍足这么说,迹部立刻从他那些犹如沼泽般的负面情绪里挣开,他从来也不是会耽溺于烦恼中的人,还是面对当下的一切最重要:“是啊。是不是还要拉钩才行啊?”

 

“好啊,拉钩啊。”忍足还是很有兴致,迹部觉得他跟自己一起的时候,要么就懒洋洋的,像只吃饱了在太阳光底下昏昏欲睡的猫,要么就特别有精神,什么无聊事都很乐意参与。

 

“……你把手伸出来啊。”

 

其实迹部知道他只是随口说的,根本也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忍足不是认真的,只要他说出了口,就会如同某种奇异的咒语一样束缚住自己的心,他没办法不成全忍足,也就因为如此,那天他才会不顾一切地逃避,他不能让忍足说出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忍足,虽然你是为了我而留在东京,但我,我却要离开这里,离开东京,甚至是离开日本。

 

他怕忍足说出来,他又会不顾一切地选择留下,可是这件事的隐患重重,引致了后果和拖忍足侑士这个人入深渊,推他下悬崖,又有什么区别。

 

“喏,”忍足终于伸出了手,他也知道迹部以前从来不会玩儿这种小花样的,所以非常体贴地帮迹部把手指拗好姿势,两人手指相扣,大拇指轻轻地贴在一起,“既然都已经这么隆重了,不如这样吧,”忍足轻声道,“以后每一年的夏日祭,我们都一起参加烟火大会。”

 

“每一年?”

 

“是啊。怎么了?”

 

迹部的大拇指抖了一下,他看着忍足,那单薄的镜片阻隔不了他眼中的光。很少见到忍足有这样明亮到近乎称得上炽热的眼光——他很开心。意识到这一点,那些推脱拒绝的话仿佛融化般消散。他轻轻垂下眼帘,阳光如流金般淌在他的睫羽之上,显出一点极少在他身上如此明显的温软。

 

“就算出了国,也可以回来看烟花啊。你知道,就算拉了钩,你真的来不了,也不会被天打雷劈的。”忍足的眉眼之间浮现出一点无奈的柔和。他做出这副表情的时候真的很像在哄小孩儿,迹部既不愿意被他当做小孩儿,却又实在很吃他这一套,“只是在于,你愿不愿意每次都跟我一起?”

 

“是不是只有你?如果要带其他人,本大爷就需要多考虑一下了。”

 

“是我们两个的约定,当然只是我们两个啊。”

 

迹部轻轻吁出一口气,道:“好,我当然答应你。”

 

003

 

烟火大会当晚。

 

这次举办的烟火大会赞助商有迹部财团,所以就在迹部财团新开幕的欢笑乐园附近举办的集会。每年的夏日祭当然少不了各式各样的小吃。等忍足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观察着排队人群的迹部——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浴衣,上面是一簇簇淡紫色的绣球花,和几只翩然的蜻蜓,又以金线在边角上绣了几片精致的银杏树叶。该说不愧是迹部吗,浴衣也是这么华丽。

 

忍足低头看看自己,这件今天白天送到他家的浴衣应该也是迹部亲自挑选的。莺色的浴衣上面绣了紫色的菖蒲花丛,其中还夹杂着几枝橙红色和隐约还能看到几只银色的蝴蝶在翕动翅膀。大小尺寸合适这没问题,但迹部突然喜欢起菖蒲花来这件事还是让忍足有些出乎意料。

 

所以——

 

“这束菖蒲花是哪里来的?”迹部一抬眼,率先看到的就是盛放的粉色花朵间那双深邃的紫眸。周围张灯结彩,就连周遭每棵树上都挂了星星,樱花和羽毛形状的彩灯,一片缤纷里,忍足看起来仍是有着挥之不散的清冷与沉郁。一瞬之间,某种冲动控制了迹部的心和脑,他本能地伸手拽住了忍足的手臂。手碰到包裹着菖蒲花的浅色玻璃纸,发出簌簌的声响,就像某些此刻凌乱汹涌泻出的情愫。

 

“怎么了?”

 

摇曳的粉色花影里,忍足的眼神涌起了一点惊慌:“我吓到你了?不会啊,我觉得我穿着还不错啊。”

 

在那短短的片刻,迹部有一种荒谬的幻觉,但它们笼罩着他,控制着他,比真实更具威力。他觉得如果他不抓紧,忍足就会在这转瞬之间,于这流星群般美丽的灯影下化作一只闪光的蝴蝶翩然而去——

 

冲动平复以后,迹部却觉得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跳动得比往日任何一刻都要更厉害。握住忍足的手转而去接那束菖蒲花:“你穿着很漂亮。花也漂亮。”

 

忍足笑了:“那就好。这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迹部愣了一下,“为什么送花给我?”

 

“因为你喜欢啊。”

 

迹部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但是你以前也没送过玫瑰给我啊。”

 

“你这算是暗示我?”

 

迹部轻轻哼了一声,但因为带着点鼻音,听来却是软绵绵的,还沾染着温热的气息。他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你自己想!现在先给我跟上。”

 

“是,遵命。”忍足立刻跟上,他仍然按往日习惯跟在迹部的侧后方——这是一个对他的安全距离来说最适宜,也最贴近迹部的距离了。烟火大会上人来人往,而且有很多是小孩子,他们大都蹦蹦跳跳,对每个摊位都很感兴趣,因此走路就需要多加小心,这样一前一后的位置反倒成了最合适的。但走了一阵子以后,迹部实在觉得有些没有着落,忍不住把手朝后伸去,摊开了手掌向着忍足的方向轻轻晃了晃。

 

他的手本来就是生得优美漂亮,这样轻轻地招摇起来,肌肤几乎能看到散着莹润的光。忍足不假思索就将其牵住,掌心触碰到了那一片温柔以后,忍足脑海中不断游弋的那团花火终于平静地消融,他才意识到,也许迹部并不是这个意思。

 

哎呀,冲动坏事啊。

 

但看着迹部并没有任何想要挣扎的意思,甚至在他那头灿烂的金发底下隐约能看到耳尖都泛起了红色,像是在麦田里突然天降下的玫瑰。忍足看得入了神,跟在他身后,忽然视线被一旁摊位上的小吃吸引:“小景,你等等。”

 

“嗯?怎么了?”

 

迹部回过头,看到的就是灯光洒落在忍足深蓝的长发上,像是月影里一片流动的海。他正稍微弯腰去观看摊位上老板制作苹果糖的过程。从他目不转睛的样子来看,不用说,一定是很喜欢了。

 

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迹部有些无奈地小幅度摇了摇头,就听到忍足问他:“小景,你想吃么?”

 

“我不用,你一个人吃好了。”迹部拿出零钱——感谢管家提醒他去烟火大会一定要记得带现金零钱,“本大爷帮你买。”

 

“好啊。”忍足从善如流,享受迹部大爷的关照。

 

“我说——这个不会坏牙吗,看起来就像是甜过了头的样子。”迹部看着苹果糖微微皱起眉头来。忍足接过来就咬了一口,脸上的笑容难得看起来有些明媚,“苹果是酸甜的。我觉得刚好。”

 

“是吗?真的好吃?”

 

忍足很肯定地点头:“我觉得好吃。不信你试试看?”

 

迹部盯着那颗苹果糖,糖浆像是快要融化的样子,金黄色里透出一点苹果的红,在灯影下像个边缘有些毛茸茸的太阳,不得不说,看起来,好像是……挺好吃的样子。迹部只犹豫了一下,忍足把苹果糖往他面前伸了一点,他就立刻凑上去咬了一口。忍足替他把随之垂落的金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了迹部的耳朵,发现烫得惊人。

 

这家伙……不会一直在害羞吧?

 

忍足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的脸颊竟然也在发烫。

 

好吧,彼此彼此。

 

迹部咬了一口以后,仔细品味了一下,跟着又咬了一口:“嗯,味道是不错。”

 

以迹部对食物的要求,能够让他说出不错的食物绝对能称得上非常美味了。忍足见他喜欢,嘴角微扬,自己又挑了另一边咬了一口:“嗯,是真的很好吃。”

 

“你吃过晚饭没有?”

 

“没有啊,来这里当然是吃小吃填饱肚子啦——”忍足吸了吸鼻子,转过身,视线落在附近的一个摊位上,道,“是鲷鱼烧。我们过去买吧。”

 

迹部点点头,忍足轻轻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了卖鲷鱼烧的摊位上,他看一眼放在摊位上的黑板,不由赞叹道:“是冰激凌口味的,真难得。我不太爱吃红豆馅儿的。”顿了顿,忍足问迹部,“你要什么口味的?”

 

“跟你一样就行了。”

 

“好,那来一个朱古力口味的,再来一个草莓口味的。”

 

迹部挑了挑眉,道:“这叫一样?”

 

“因为我两个味道都想吃啊。”

 

“所以呢,没有本大爷的份儿?”

 

忍足一边付钱一边道:“不是啊,想跟你分着吃嘛,那就两个口味都可以吃到啦。”他回头看迹部,“你介意吗?”

 

迹部脸上又烫起来:“没有啊,随便你啊。”

 

鲷鱼烧的模样实在是长得可爱,烤得微微有点焦,闻起来更加是喷香扑鼻。忍足随便递了一个给迹部:“你尝尝看,不知道这个是什么馅儿的。”

 

“好。”

 

“再接着去买什么呢……小景你看那里!”

 

“我看看。”迹部刚咬了一口鲷鱼烧,粉红色奶油流出来落在了他的嘴角,他来不及擦,就顺着忍足指的方向看去,“好像是,捞金鱼?”

 

“你喜不喜欢金鱼?”

 

迹部想了想,把眉毛皱起来,道:“丰容做得好的话,当然喜欢了。不过养不好很容易死的。好多水族馆都做不好丰容,鱼很惨。”

 

“不过金鱼是淡水鱼没有那么矜贵,我们去比赛谁捞得多吧。”

 

“好啊,比就比。”迹部的好胜心被忍足这随意的一句话挑起来了,“如果谁输了,谁就要——”

 

“就要怎么样?”

 

迹部一只鲷鱼烧已经吃到鱼肚的部分了,而忍足从尾巴部分开始吃,也已经吃到了鱼肚的部分。迹部想了想,道:“输的人就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都可以?”忍足又再咬了一口鲷鱼烧,“那我岂不是很赚?我要你给我金山银山珠宝山也可以了?”

 

“那倒是可以——你要金山银山珠宝山,那如果本大爷赢了,就要你为我杀人去。”

 

两个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捞金鱼的摊位。付了钱以后,捞到多少金鱼都可以带走。而眼前正在专注地盯着水面的人是——忍足看着那头熟悉的暗红色头发,忍不住叫了一声:“岳人?你怎么在这里?”

 

“啊——可惜,它又跑掉了!”向日转过身,两颊因为生气而鼓起来,像极了水池里的金鱼,他瞪着他的大眼睛望向忍足,“侑士,都是你不好!你一出声把它们都给吓走了!”

 

“……这都怪我?我声音又不大。”

 

“当然怪你了,我刚才差一点就捞到它们了。”向日说到这里,忽然惊得浑身一抖,手里的网跟着抖起一阵水珠,他往忍足和迹部面前蹦过去,“你们两个!约会啊?竟然手牵着手!”

 

两个人这才想起来,忍足偷偷看了一眼自己握着迹部手腕的动作,又看一眼同样垂下了眼帘的迹部。迹部倒是很坦荡,冷笑了一声,道:“又不是彗星撞地球,你用不用这么夸张?”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真的是啊……彗星撞地球那是世界末日,你们两个,”向日一边碎碎念一边用手指对着两个人指指点点,“你们两个在一起,这是奇迹啊。”

 

忍足颇有些无奈,但迹部并没有反驳,他也就暂时放任自己怀揣着的那点小心思不去纠正,而是朝向日手里拿着的网抬了抬下巴:“你要是不捞金鱼了,你就把网还给人家吧。”

 

“谁说我不捞了?我今天一定要捞到金鱼不可!”

 

“你在这儿多久了?”迹部问他。

 

“我来的时候八点钟不到。”

 

迹部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那已经快二十分钟了吧。”

 

“二十分钟竟然还一无所获。”

 

向日气得快蹦起来了:“忍足侑士!我们来比赛!看谁捞的金鱼多!输的人要请赢家一个月的果汁。怎么样?”

 

“我不要。上次你说谢谢我收留你住宿,请我喝果汁。转眼就向我讨钱,我可不想欠债。”

 

“……哼,你一定是怕输了?”

 

忍足理了理自己的长发,走上前去道:“那你就太小看我了。我对鱼可是最有办法的。”

 

“现在是让你捞金鱼,你擅长的不是杀鱼吗?”向日刚吐槽完,头一转,看到从人群里走过来的一个身穿烟色浴衣的少年,他大力地挥了挥手,叫道:“日吉,日吉,这里!”

 

日吉快步走到他面前,道:“向日前辈,你要的章鱼烧。”

 

“终于排到啦,多谢你了,多少钱啊?”

 

“我请你吃。”

 

向日接过那只纸盒和竹签,立刻挑起一只沾满了酱汁的章鱼烧塞进嘴里,随后被烫得赶紧吐了出去,日吉又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奶茶递给他。向日灌了一大口后,长叹一口气,道:“谢啦。”

 

“没关系。”

 

日吉一边说,一边朝水池看了一眼,问:“向日前辈有收获吗?”

 

“呃……看到侑士和迹部牵手约会算不算?”

 

日吉这才看向忍足和迹部——他绝对是刚刚才发现这两个人的存在。日吉跟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好像对他们牵手约会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前辈累了吧?那交给我来吧。”

 

“好好好,你一定可以捞到的,交给你了!”向日把网往日吉手里一塞,自己站到一边吃章鱼烧去了。日吉拿过网,朝忍足晃了晃:“忍足前辈,来比赛吧。”

 

忍足一直觉得,这个学弟对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时不时总要绵里藏针地刺自己几句。日吉对网球的要求和进取心很强,忍足开始是觉得他误会自己散漫——其实他也很委屈啊,这就跟有些游戏里技能条不能迅速地解锁一样,是不由他自己选择的呀。他何尝不希望每次都能够跟和桃城比赛时一样热血沸腾呢?他只是不会为了求胜把自己搞得颠三倒四,不表示他喜欢输呀。

 

可是,后来忍足发现,日吉是一有机会就会拿自己出来刺上两句,虽然说程度无伤大雅,但也证明他对自己真的很介怀,就连自己喜欢被人吐槽这一点他也要跟切原他们吐槽。忍足很认真地反省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日吉吗?他自问待人接物都是温和有分寸的,想了一圈又一圈,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是迹部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试试看离向日远一点,也许他就对你改观了。”

 

哎,少年人的暗恋心事啊。

 

忍足感叹的时候,毫无自己也只是一个  少年的自觉。

 

那边向日吃得差不多了,插了一个送到日吉嘴边:“你也吃一点吧?”

 

看来有戏。

 

“人家挑战你呢,你去啊。”

 

“迹部前辈也一起吧?”

 

迹部愣住了:“啊?你跟本大爷较劲干嘛?”

 

“……下克上。”

 

虽然迹部不明白捞金鱼这种事和辈分有什么关系,但是好吧。

 

“捞到的话要好好养,不然别祸害人家。”迹部拿着网走过去——说是网,其实是纸质的,薄如蝉翼般的脆弱。听他又开始摆出气派教育人,日吉只敷衍似地冷冷回了一句:“是。”活像桦地上身。忍迹却乖乖点头,道:“遵命。”

 

日吉开始思考向日说的话的真实性了。

 

三个人同时开始捞金鱼,迹部虽然经过了好几条漏网之鱼,但也顺利捞到了不少。日吉非常专注,可惜也只捞到两三条——而忍足,他已经用了第二个塑料袋了。

 

“侑士,你这是犯规吧!你竟然用闭锁心灵!”

 

“……比起这个,闭锁心灵竟然真的有用才是问题吧。我也只是试试看的。”忍足自己也很意外,为什么抽奖的时候不能也有用呢?

 

“我说,这也是能力吧,不能算犯规。要不然打网球的时候用古武术也算犯规了?”

 

“……那也比X光要科学吧。”

 

迹部瞪了一眼向日,道:“场外的杂技演员不要随便说话!”

 

“谁是杂技演员!起码也是杂技艺术家好吧!”

 

“那是丸井文太。”

 

“什么?!”

 

忍足耸了耸肩,道:“慈郎说的。”

 

“哼,这小子!你们不知道吧,他越来越过分了,竟然跑到神奈川去参加烟火大会。他已经被丸井君迷晕了,我看马上就要转学去 立海大了。”

 

“不会。他说了,他不舍得我们。”

 

“他不会真的考虑过了吧?!”

 

迹部都忍不住翻白眼,道:“要是去了立海大,就他那生活习惯,真田还不把他扒下一层皮?”

 

“可能已经变成羊肉火锅了吧。”

 

“迹部,你也不管管他吗?和立海大走得这么近,这算通敌叛国了吧?”

 

迹部眉毛皱起来,道:“说什么鬼话。是打网球又不是打仗。”

 

“是啊,我还跟不二交换了小说来看呢。”

 

“青学的不一样啦!”

 

忍足笑道:“怎么,青学有光环啊?”

 

“到底也算是革命情谊嘛。”向日做了个鬼脸,抓住日吉的肩膀道,“不管了,你们慢慢逛吧,我们走了。”

 

忍足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道:“说好的,输了的请赢了的一个月果汁哦。”顿了顿,他问,“可以折现吗?”

 

“你说什么呢。是他输给你,又不是我输给你。”

 

忍足实在忍不住笑:“你们俩不是一家的吗?”

 

向日脸唰地一下红了,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而日吉呢,他眼神闪烁片刻后,道:“承你贵言。”

 

——终于不怼自己了,忍足终于逃过一劫,倒有些怅然若失了。

 

004

 

离开了捞金鱼的摊位,忍足道:“这些金鱼你带回去家去吧。”

 

“你不喜欢?”

 

“你家的鱼缸肯定比较豪华,它们能过得好一点。”

 

迹部点点头,道:“好。”

 

“我以后可以去看望它们吗?”

 

“本大爷家你又不是没来过。”迹部白他一眼,忽然看到了前面的一个套圈的摊位,他用手肘轻轻撞了忍足一下,道,“那个好像挺好玩儿的样子。”

 

“是套圈啊,套中什么就能把什么带回去。”

 

迹部问他:“这个用闭锁心灵有用吗?”

 

“应该有?我试试看。”

 

两个人走到摊位,忍足把袋子递给迹部让他拿着:“有你喜欢的东西吗?”

 

迹部看了一圈,道:“套中再说吧。”

 

忍足的意气一下子也被激起来了:“我肯定能。”付了钱,拿到了铁环在手里,忍足一眼看到最大的那只轻松熊,抱着要拿就拿最大的这样的心态,忍足瞄准了,闭锁心灵以后朝熊抛了过去。

 

结果,熊太大,环太小,没套上。

 

“不行,我再试一次。”

 

忍足注意到,轻松熊的怀里抱着一个做成贝壳样式的枕头。闭锁心灵以后,这次他向着贝壳的枕头扔了过去,一击即中。

 

“了不起啊,年轻人,挺聪明的。”老板把轻松熊递给他的时候,爽朗地笑道,“刚才也有个年轻人,差点就套到了,结果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他弟弟留下来套,怎么也套不中。”

 

忍足接过轻松熊以后,发现迹部正盯着另一个人手上刚刚套中的一个小巧的走马灯看。他轻声道:“你喜欢这个?”

 

“啊?”迹部醒过神来,“没有,熊也挺好的。”

 

忍足故意逗他:“我没说送给你哦。”

 

迹部瞪他一眼,虽然刻意想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眼高于顶的模样,但怎么看成分都是撒娇。他把轻松熊抱得更紧了:“你说什么?”

 

“开玩笑的。不然干嘛问你喜欢什么。”忍足又一次牵住了迹部的手腕,“我看到有人手里拿着的棉花糖,形状很可爱诶。去买吗?”

 

迹部点了点头,走出几步以后,忍足发现他还在回头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还是刚才那两个套中了走马灯的人。忍足看一眼他们手里的走马灯,再看一眼迹部,想了想道:“小景,你去卖棉花糖的地方排着队等我吧,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你干嘛去?”

 

“你等我就是了。”忍足不正面回答,“等会儿见。”

 

迹部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好吧,那你快点,再有个十分钟烟花就要开始了。”

 

“好,我会尽快。”

 

忍足转身就朝那拿着走马灯的两个人追去。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很快他就跟丢了。太可惜了,对于追踪来说,闭锁心灵并没有什么用。

 

但是走着走着,忍足低垂的视线里又忽然出现了走马灯的踪影,他立刻追过去,叫了一声:“这位先生,麻烦你留步。”

 

结果,眼前深蓝色浴衣的男子回过头,金丝边眼镜背后狭长的凤眼清冷凛冽,而瞳仁在阳光下仿佛晶莹的天然琥珀。是熟悉的一张脸,在这里遇到熟人了。虽然统共没说过几句话,毕竟也算是见惯了的,忍足登时轻松起来:“原来是手冢君。一个人来玩吗?”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搭讪?

 

“本来是。”手冢静静地看着忍足,半晌问,“有事吗?”

 

“……呃,是有。这个走马灯。”忍足指了指手冢手里的走马灯,“是手冢君刚才套中的吗?”

 

手冢轻轻点了点头。

 

“可不可以请你割爱?我可以买。”

 

手冢薄唇轻启,眼光落在忍足怀里的轻松熊身上,“你可以用玩偶来换。”

 

忍足眼睛一亮,道:“你喜欢这个啊?那可以啊。”

 

“不是我。”手冢把手里的走马灯递给忍足,忍足也把怀里的轻松熊递给他,颇有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感觉,“谢谢。”

 

忍足拿过了走马灯在手上,只觉得心脏上的重担都被卸下,轻飘飘的,成了一只下一秒就能乘风归去的蝴蝶:“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不过看不出原来手冢君你的爱好是这么可——”可爱这个词还没说完,就听到远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手冢,麻烦你久等了!”

 

转过身闻声望去,落入忍足眼帘的那人再熟悉不过——不二周助。他穿着一件浅杏色浴衣,通体只绣了一丛明媚的樱花草,他从暗处阴影里飞奔过来,一下被灯光照亮,既像飞蛾扑火,又颇有中国诗词里那句‘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韵味。只是手里拿着一根粉色的做成兔子形状的棉花糖衬得那清丽眉眼更多了几分稚柔的气息。

 

手冢上前几步,伸出两手,刚好扶住停下的不二的手臂,轻声道:“没有很久。”

 

“诶?这个……”不二一眼就看到手冢抱在怀里的熊。

 

“你刚才电话里说没套到的,就是这个吧。”

 

不二惊喜地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本来想继续套的,结果你打电话说看到我了,我就过来了……”

 

“裕太呢?”

 

“他啊,”不二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观月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办完事了,可以过来了。所以,我就功成身退咯。不打扰他们。”

 

手冢嘴角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道:“那我陪你。”

 

“好啊,我特意带了相机过来,刚才就拍了裕太可爱的照片,等会儿也可以拍你吗?”

 

“可以。”

 

忍足站在不远处看着,不由感叹,真是一对璧人,而且还旁若无人。

 

“对了,”就在以为自己完全被忽略,正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不二回头看向忍足,笑弯了的双眸在灯火下异常柔丽,“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碰到了迹部。他也在排队买棉花糖。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放烟花了,你可要抓紧——你是和他一起来的吧?”

 

“……是啊。那我先走了。”

 

忍足走出去的时候,还隐约听到不二跟手冢说:“我们去坐那边的摩天轮吧——”

 

005                                                           

 

“这个给你。”

 

忍足到的时候,迹部正拿着一束菖蒲花,一朵棉花糖——粉红色的,做成猫咪形状,还点缀了巧克力碎做的胡须,眼睛和小鼻子。轻飘飘地被风吹向迹部的脸,又像是一团盛大的蒲公英。月光和彩灯的灯光一道流连在他的脸上,像是电光幻影之中误入此间的精灵,尤其是随着风一起摇晃的宽阔的袖子。

 

当然,一起晃悠的还有金鱼游来游去的袋子。

 

“啊嗯?”迹部标志性的语气词出现,听起来有点不耐烦,皱着的眉头在看到忍足手里的走马灯的时候,完全变成了惊讶,“怎么回事?”

 

“我拿玩偶换回来的。”

 

“费这个事干嘛。”迹部一边说,一边把棉花糖递给忍足,顺道从他手里把走马灯拿了过去,“多跑一趟累不累啊你。”

 

“我不累啊。”忍足接过棉花糖,轻轻扯下一块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你不是喜欢这个嘛。”

 

迹部盯着那走马灯看得起劲,手不时轻轻戳弄着上面飞舞的千纸鹤和蝴蝶的图案,眼角和嘴角都已经攀上了笑意:“你怎么知道的?”

 

“你眼睛一直在盯着别人手里的走马灯,玩偶你就兴致缺缺,对比很明显的。”

 

“……是吗?这么明显吗?”迹部怔了怔,偏过头稍微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语出惊人,“不好意思。”

 

“干嘛说不好意思?”

 

“你送我礼物,我不应该扫兴的。”

 

老实说,忍足毫不怀疑换做是别人,迹部一样会领情,一样不希望造成别人的困扰。可是他对着自己说话的时候,语气之温柔,脸色之明媚,还是让忍足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也成了棉花糖,还是快要融化成糖水的那种。

 

“没有,又不是你在抱怨。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忍足忽然有点冲动,他觉得自己得碰一碰迹部,那是种难以名状的冲动,他的心里仿佛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甚至能听见花朵破土而出的声音,他尽量控制着颤抖的指尖,点水般碰了一下迹部肩膀上的那只蜻蜓,低声道:“比起觉得你喜欢我的礼物,你能真的开心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

 

他在心里默念,其实,比起你能喜欢我,也是你真的开心最重要。

 

“走吧,我们去坐摩天轮。”短促的沉默后,还没抬头的忍足听到迹部这么说。

 

“可是烟花就要开始放了……”

 

“没关系,边走边看。反正要放上一个多小时。”迹部牵了忍足的手就走,忍足赶紧先帮他把手里装着金鱼的纸袋子接过来。

 

“好啊。”

 

他们刚走没多久,烟花就开始升空,在夜幕中绽放出一片动人心魄的绚烂。

 

忍足仍然在迹部的侧后方,握着他朝后伸的手,走在涌动的人群里,看着迹部的背影,烟花升空后每一次的绽放都激起大片光亮,让黑暗在极短的瞬间恢复成白昼,在这样的光影里,迹部看起来就像是精灵神祗降临人间。

 

也许,他真的是神,那种守护自己的安宁与快乐的神。

 

忍足禁不住这样想着。

 

006

 

摩天轮是同行者坐同一次,独行的则两个或是三个一起。忍足和迹部当然是在摩天轮里两人世界。但没有陌生人在,两个人反而都有些不自在。

 

沉默得久了,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忍足低头撕下一片棉花糖,然后把棉花糖交到迹部手上。迹部将走马灯放在旁边,将菖蒲花放在膝头,也是同样撕下一点棉花糖,塞进嘴里以后,把棉花糖再递还给忍足。就这样,也吃了大半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欣赏着流光溢彩的烟花,这十分钟的烟花都是花卉形状,有的像芍药,有的像牡丹,有的则像是金色的百合花——而其中最为华丽的,莫过于樱花。每一点粉色直冲云霄,千万朵争先恐后地炸开。烟花有着巨大的声响,忍足眼角余光只能看到迹部的嘴唇轻轻张合,而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抓紧了浴衣的布料,显出一点紧张。

 

“你说什么?”

 

忍足起身,从迹部的对面坐到了他的身边。

 

“我说,今天很开心,谢谢你。”迹部被烟花吸引住了目光,他双手隔着玻璃,仿佛试图摘取那漫天彩色流星中的某一颗似的,看着他的长睫在翕动间,仿佛也有花朵在绽放,忍足的注意力却无法完全都放在烟花上了。他知道,迹部其实也没有那么专心。

 

“你好像说,捞金鱼输给我,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现在就想好了?”

 

“嗯。因为我的要求很简单。”忍足同样也转过身,手撑在座位的边缘去看烟花。他看着一朵烟花升空,在空中成为深红色的蝴蝶形状,随后迅速陨落,紧接着就是漫天银色焰火,像天空被撕裂了一个口子,银河倾倒,又像是水晶球中的华丽世界由幻境变为现实,他看着烟花,却也同样留意着玻璃倒映着的迹部虚化的脸,“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希望都是为了你自己,都是能让你开心,能让你幸福的决定。”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蝴蝶最美的时候,就是自由自在飞的时候。所以我不喜欢蝴蝶的标本。走马灯也很好,虽然并不是真的蝴蝶,可是至少能够看到蝴蝶飞的样子。”

 

“我跟你又不是蝴蝶。”

 

“是呀,所以我希望你,想飞的话就能尽情地飞,想要降落的话,也可以一直停留在任何你想停留的地方。”忍足又重复了一遍,“我只希望你开心。”

 

一切忽然都变成电影里的慢镜头,那种荒谬绝伦的幻觉再次控制住了迹部的心和大脑,而这次,他不再抗拒。天与地刹那间都成为布景,那样绚烂到梦幻的烟花和堪称轰烈的巨响在这一瞬间都仿佛被拉扯得极为遥远,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着忍足靠近。

 

仿佛梦中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而这次,他无可奈何,又偏偏心甘情愿地向着忍足跌落而去。

 

他的脸枕上忍足肩膀上那朵橙红的菖蒲花,他听到自己一字一句轻声说:“是不是,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违法乱纪,违背道德就不可以。”

 

迹部没理会忍足这不合时宜的玩笑话,他能感觉到忍足刚才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在紧张。

 

“如果是需要你成全我呢,你会吗?”

 

“你开心就会。这是我自己的要求嘛。”烟花在忍足没有度数的镜片反射,迹部看得入了神,觉得比窗外的烟花还要精彩。

 

“我想打网球。一直打下去,做职业的网球选手,打到拿了大满贯,打到退役为止。”

 

忍足笑了,道:“很好呀。”

 

“我也不想去国外留学。不想继承公司——至少现在不想。”

 

“好啊。”

 

忍足还是顺着他说话。

 

“我想每年和你一起来烟火大会的人都是我。每次和你一起坐摩天轮的人也只有我。”迹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倏忽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一只气球,不知道是在打气还是漏气,一会儿感觉到快要爆炸,一会儿又轻飘飘的,像是没有一丁点重量,“如果我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留在东京的。而我,希望你也能一直都在我身边——可以吗?”

 

“可以啊。”忍足的声音笑意渐浓,“求之不得。”

 

他们在烟花巨大的轰鸣里凑近了说悄悄话,世界仿佛也成了一只五光十色的水晶球。

 

外界当然有很多的危险,也有数不胜数的困难。但危险是可以抵御,困难是用来克服,比起心之所向和情之所钟,这些都显得不值一提。在烟花璀璨里,这深沉的夜色也变得万分柔软又十万分的美丽。

 

吻在一起的时候,忍足的眼镜自然地滑落,垂在了下巴处,两人的长睫像是在冬季依然不辞冰雪的蝴蝶般降落在对方的脸颊。而眼瞳之中倒映着的彼此,也沾染上了烟花的色彩,仿佛一个虚无的,过分吸引的幻影,最脆弱的那种,需要用嘴唇如蝴蝶般将仿佛融化成奶油黄油的心情渡到对方的身体里去。

 

烟花或许会停止,而这一夜留在记忆中的美好,是永远也不会褪色的。

 

夏天,是光明比黑暗长久的季节,正如同他们的未来。

END

解释一下冢不二的灵感来源是音游,成全一下裕太的心愿,让阿初忙完还是过来找他了23333 那不二就可以和阿腿组队了。

交换奖品大概是说,不二一开始想要的就是熊,但是没套中就接到阿腿的电话了,而裕太那时候还在等阿初过来所以他就留在那儿帮哥哥套,但是套不中23333

阿腿是更早来套中了 走马灯的,结果知道不二没套中想要的熊,所以和侑仔交换了(纪念一下在我的短篇里终于正式对话了的OT…)

本来在写个神的旨意般的迹忍的。结果写着写着有了灵感,就写了这篇点梗啦。题目来自亦舒的一篇短故事,跟她写的故事内容没什么关系,我单纯喜欢这个意象而已。(写着写着夏日祭差点写冰帝一起去跳广场舞了233333

点梗大概还有几个题材会写。因为可能有的写着写着发现不行写不出来,所把选了以后能写好的梗都写完以后会公告大家的。有几个会是中篇或者长篇,我会在开头做出说明。没被选中的也谢谢大家,梗都很好,就看我有没有能力hold而已。

下一篇应该是冢不二的雪山一夜那个短篇了。(悄悄咪咪说一句,迹忍那个我也会写完的(不要跟我掐攻受,我不听我不听233333

(其实忍迹和迹忍不开车真的差不多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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