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故我在
我喜欢的人,可能都跟月亮有缘吧。
所以早就想用这个BGM写篇文。
忽然深夜自暴自弃时的灵感 大概是刀片吧 不过我用糖造的 应该……不虐吧?
时间线在战神传说以后,战神归来以前,剧情的顺序可能有些调整,就当是半架空吧。
应该也是几天就完结了。
001
天空中洒落细碎的雪花,映着如水的月色,折射出一点清浅的蓝,渐渐积满了身边人的肩膀。
伽罗的目光无声勾勒出那人肩膀纤细的线条。小心的骨骼生得实在漂亮,此刻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略微宽大,柔软的褶皱衬出精致的蝴蝶骨,太瘦了,就显得有些嶙峋,像奇峰怪石。但少年的眉眼清丽,却分明又是春山软水的模样。
雪花无声地落在那人漆黑而明亮的发上,连浓长的睫毛上也落满了一层羽毛般的柔白。有一些随着他眼睛微微眨动的频率跌落到脸颊,融化成水。少年的眼睛是暗红色的,深沉却不觉晦涩,与少年如出一辙,对着别人时总有些这个年纪罕有的凛冽,对着伽罗的时候,却一直都非常温暖。
也许是因为这种种叠加在一起,伽罗过了有一会儿才意识到身边的少年在掉眼泪。
无声地哭泣,身体除了轻微的颤抖并没有其他的异常。只是眼圈稍微红了一点。伽罗看着自己水蓝的发像蝴蝶般轻飘飘地被风扬起,在快要触及到少年清削的躯壳时垂了下去,伸出手是明知故犯,垂下手,大概是某种不忍心揭破的自知之明。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少年,轻声道:“不要哭了,小心。”
最后的称呼显然有片刻的犹豫。
可是对着在哭的小心,他实在无法连名带姓,或者说,他从深心处也愿意这样小小地拉近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
小心抬起眼看他,那是一个极惊艳的瞬间,暗红色的眸经了泪水的湿润以后显出十二万分的柔和,又像是被雨水沾湿了的枫叶,又像是从湖水中振翅飞舞的蝴蝶。
总之是好看。
正值盛年的上将也不吝对少年未完全舒展,却已经十分柔韧的姿态以赞美,更从无阻止过自己沉溺于此。他那时候把少年当做留存于他身边触手可及的梦,却未曾真的预料到今天自己会以这样虚无的形态进入少年的梦。
手停留半寸的距离,堪堪停住,月光在指尖萦绕,像是有蝴蝶翩然。
但这只蝴蝶想必不能长久停留,一如伽罗也差不多到了该走的时候。
他每晚来到小心的梦境,重复着的梦境永远是一样的情节,单调到他担心小心会因为觉得乏味而不再做这样的梦。总是这样两人抱膝坐着看月亮,这几日星星球一直在下雪,小心的梦里也同样下着雪。
只是永远被月光照拂着的是他,雪花也只会落满他一个人的身。
你看,不管是明亮的温暖的值得憧憬的也好,又或是清冷的,容易刺痛的,全部都是留给他的。
自己永远见不得光。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伽罗的思绪万千,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只是来得及小心试图捉住他伸过来的手然后落空罢了。
但小心像是依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脸上的笑容和之前几晚的梦境里一样,一点纯真的欢喜,掺杂着很少在他身上出现的怯生生的温柔,全然毫无防备跟遮掩:“伽罗,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你死了。”
真的把那当做是虚假的梦境,等同于经历了一次失而复得,所以小心也难得没有斟酌用词。死这个字眼听起来无比刺耳,如果用委婉些的不在了,庄重一点的牺牲,似乎都要好很多。
不过小心当然不会顾忌这些,因为在这虚假的梦境中,他把这惨烈的事实当做了梦。
只是当他难得欢脱地伸出手臂想要拥抱自己却依然落空以后,当他发现伽罗变成了半透明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凝固,定格,脱落,面上留下的是比月色还要冷冽的苍白。
伽罗看着小心放大的瞳孔。
他这几天都习惯于观察这类细节,好让自己只着眼于他的部分,而不是真切地凝视整个人,这样他会舍不得走的。他有点无奈地笑起来,说起已经重复过好几遍的台词。
他说:“那不是梦,是真的。”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起来。
一开始说的时候还觉得心痛,毕竟这样的告别在当下看来与最后一次无异,可是再之后,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逐渐痛苦就被稀释,反而觉得一种嘲讽。
到底要这样重复几次呢,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上次试过想要跟小心说多一些话,但一个字眼的完整的音节都还没发出来,他就像被风裹挟的其中一片雪花那样被无形中的力量不容反抗地推离了小心的梦境。
之后他就落入了一片黑暗的真空。
那里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声音,任何气味。
伽罗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其他的什么都感受不到。也许是真的不存在吧。人死后就是这么压抑吗?伽罗在黑暗里只能不断回想他的过去,但能想起什么都不由他控制。譬如他刚刚想起小心为他戴上勋章时的场景,看清楚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甲是淡淡的珍珠色,在阳光下看去极其莹润。还有当时他额前覆着漆黑的碎发,长睫像是把阳光剪成了流金,他的眼睛微微垂下,安静又温柔,嘴唇却抿得透出几分倔强来。
小心的眼睛下一秒就抬了起来,像风卷着万千红枫中飘出的两只蝴蝶。
然后这红色就变成了浓稠的,流动的,粘黏的血,将伽罗微弱的自我意识统统淹没。
他只能不断地在痛苦的回忆里翻腾。
阿德里的战场,血肉模糊的尸体,充斥在鼻端的与其说是血腥气,更是彻底腐烂后的恶臭。他在这样的战场当中不断地走,每一具尸体翻过来,都是小心的脸——缺了胳膊的是他,断了腿的也是他,有的已经完全毁容了,但就算从轮廓,伽罗也能辨认出那是小心的样子。
他明知道这不是真的,心却在挣扎里愈发感到撕裂的疼痛。
这种疼痛像是和他完全无关,又无比清晰地反映在他的身上。
再之后,他又回到了当初他还不是阿德里的战神的时候,在战场上奋力搏杀的画面,可他挥舞的那柄战戟分明不是他从前惯用的武器,陌生,却像是和他融为一体。
伽罗能清楚感觉到战戟刺进人身体里的瞬间。
何为血肉之躯,往往是要在受到伤害的时候才能真切地意识到。
但眼前的怪兽却在战场肃杀的风里逐渐变成了小心的模样。
就连那被战戟破开了一个大洞的身体,也是属于小心的。少年人那种未曾完全舒展却已经十分柔韧的生命力,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伽罗感到万分熟悉。
血一点一滴地渗出来,随后就像是被摁下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开关,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伽罗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就像一尾被从海里甩到了岸上的鱼。快要失去呼吸的瞬间,他看到自己的灵魂升腾在半空,融进了黑暗中忽然出现的仿佛无穷无尽的雪里。
**
小心从噩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出了满身的冷汗,那种黏腻感令他不适。他在昏黄的灯光中往浴室挪去。
夜晚睡觉不关灯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这才第四天,他就已经习惯了,其实他本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就习惯的人,可能因为刀口舔血的生活太多意外,就算他还是被当做孩子看待,他所面对的一切,过去的,未来的,全部都是踩在刀尖上的,这样的生活,要去习惯什么,太不可思议。
就算是在宅家的生活,与博士,与其他超人,甚至与大小怪,是在他无从选择的情况下建立了联系,但能够容纳这些人占据他生活里重要的位置,这绝非是习惯的问题。
小心很清楚,是因为他在意大家。
即使他知道博士带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只不过是为了守卫星星球乃至整个宇宙的和平,对他们又毫无了解,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并且这个家伙虽说领着大家长的职责,本质上缺失父爱,童年的寂寞影响他到如今也需要别人的阳光照进他的世界,又知道其他的超人的机械石只不过能决定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却也深切地影响了他们的不同,以至于他们并不能像有血缘的兄弟姐妹那样,有那种血脉相连的羁绊。
哦,他甚至还知道大小怪背后一定隐藏了秘密,他们用来伪装自己的技巧实在拙劣,虽然小心完全搞不明白他们具体想做什么,灰心星球的那些散兵游勇算得了什么呢?认识伽罗以后,了解了阿德里,他甚至认为除了伽罗,就连阿德里也没有谁真的值得他忌惮,但他还是看得清大小怪在关键时候收手。
他觉得观察不同的人实在很有意思。
那些素昧平生又萍水相逢的交集时片刻闪现的动容,陌生的个体容纳彼此进生活中把无可奈何磨合成温柔的耐心,原本的愿景被不断修正成另外的样子,依然坚信那是自己的选择,事到临头忽然选择放手的挣扎。
这些他全部都看得很透。
他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但伽罗实属他看不透的那一类人,又或者即使他看得太透,却出于种种自己也捉摸不透的理由,而不敢相信。他温柔地揣摩着这个人的种种,却又留下最后一点不曾被揭破的秘密。
等着什么呢?
以前是为了等到对方主动的接纳,而现在,已经永远也等不到了。
自从伽罗去世以后,他就像过上了一种颠倒的人生,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谁,他有着再强烈不过的自我意识,可他却眼睁睁地感受着他的自我把他推向另一个人。
把自己当成伽罗,想象着如果牺牲的人是自己,活下来的是伽罗又会怎么样。
明知道是想要弥补遗憾,就此陷入自己与自己周旋的游戏,抗拒着现实世界里更为尖锐的痛苦,又分明自欺欺人地感觉到伽罗好像真的存在。
用幻想自己的牺牲,用决绝地抹去自我的痕迹的方式来逃避内心最直接的痛苦,仿佛整件事就此变得很无奈,于是总算稍有慰藉。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但最近几天他开始做梦。
梦也是颠倒的,他知道。
梦中他成了伽罗,而伽罗是他。
月光照耀着伽罗,雪花也落在伽罗的身上,他拥有一个可以感受到一切的躯壳。拥有着一个可以感受到一切的灵魂。这样似乎很好。
他仍然可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自己在原本属于伽罗的生命里,还是能够感觉到他残存的情绪,触碰到他深心处破碎的一点记忆。
而且当自己迷恋着他的时候,就像他同样也在迷恋自己。
小心冲过凉穿着浴袍离开浴室,坐在沙发上用吹风机吹着湿漉漉的发。香蕉味洗发精跟沐浴乳的味道经过了温热的水雾蒸腾愈发甜软,小心想着自己的心事,为这个感受满意。
但很快又觉得不满足。
那又怎么样呢?就算如此,连想要跟他拥抱都不行。
甚至不如梦中的雪花更能够亲近他。
小心忽然想到梦里有一片雪花打着旋儿轻柔地落在梦中的自己,也是梦中的伽罗的嘴唇上。
心尖一下变得滚烫,连带面上都烧得发烫。
一下子坐立难安,深呼吸良久,小心走到窗前。
推开窗户,月色依然似水般温软,又明亮。
人死后会变星星,战神死后会变星星,这样的传说已经听过太多版本,小心知道那是身边的人想要安慰自己。
可是变成星星也好,月亮也好,又有什么用呢。
无法真实地拥有,只是这样看着,也同样虚无。
所谓怅然若失,有时候也不是真切地失去了什么,而是有什么明明触手可及,却没有能够捕捉到。
往往捉不紧,人就会变得更加固执。